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觉察

时间:2014-06-10 18:48来源:gongwin.com 作者:省芯商城 点击:
觉察,冥想,静坐,奥修
觉 察

前言



  宁静是醒觉的空间

  关于人,我们首先要了解的是:人是沉睡的。即便他自以为很清醒,其实不然,他的清醒程度是那么薄弱,根本不足以为道,他的清醒不过是虚有其名罢了。

  你晚上睡觉,白天也睡觉 从出生到死亡之间,你未尝清醒过,只是不停地变换你睡觉的方式。别以为单凭张开眼睛,就能骗得过自己那叫清醒,除非你的心灵之眼开启--除非你的内在充满光明,除非你能看见自己是谁--否则你是不可能醒觉的,那是人类最大的幻象,而人们一直都活在这个幻象中。要是你自认清醒了,你就不会努力去尝试真正的觉醒。

  所以,你心中先要有很透彻的明白,明白你是熟睡的,你睡得很深很沉,不分白天或夜晚,你都在作梦。不管睁开眼睛或是合眼,总而言之你都不停地在作梦--你本身就是一个梦,你还不是一个实相。

  可想而知,在梦中无论你做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。任何你所想的都是枉然,不论你所投射的是什么,一切都是你的梦的延续,那个投射使你永远看不见事情本来的样子。因此,多少世纪以来诸佛都只强调一件事:觉醒!他们的教导一言以蔽之就是:保持觉醒。她们一直在设计一些方法与对策,创造出空间、场景和能场,以期你能在当中受到震荡而进入觉知的领域。

  是的,除非你受到足够的激荡,直到你整个人的根基都被摇撼,否则你是醒不过来的。那沉睡已经太久了,甚至变成你的一部分,你完全地沉浸其中,身上的每一个细胞,心智的每一根纤维,无一不是在沉睡当中。那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现象,因此你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,才能开始警觉,才能真正地去看,让自己成为一个观照。

  若说世上的诸佛对哪一件事有共识,那就是:就人的现状来说,他是沉睡的,然而就人本来的状态而言,他该是醒觉的。觉醒不仅是人活着的目的,也是诸佛的教导:耶稣、佛陀、查拉图斯特拉(Zarathustra)、老子、苏菲神密家巴哈丁(ahauddin)、卡比儿(Kabir)、锡克教创始者那纳克(Nanak),所有了悟的诸佛一直在教导的就只有这件事……虽然以不同的语言,用不同的比喻,但所吟唱的是同一首歌。如同海水的味道,不管是从北边、东边或西边去尝,都同样是咸的;醒觉就是佛性的味道。

  但是,假如你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清醒了,你是不会去下工夫的--既然已经清醒,又何必再费事?

  由于你在作梦,你创造出宗教、神明、祈祷文、祭典这些东西,就跟其它事情一样,你的神明是你梦的一部分,你的政治也是你梦的一部分,你的宗教还是你梦的一部分;你的诗、你的画、你的艺术、你一切的一切都是梦,因为你的沉睡,你只能依据头脑的状态在行事。

  你的神明和你不会相去太远,想想是谁创造他们的?是谁赋予他们形体和色彩?你创造了他们,雕琢出她们的样貌,他们的眼睛象你,鼻子象你,还有--头脑象你!旧约里的神说:「我是善嫉之神!」试问,是谁创造出会嫉妒的神?神是不会嫉妒的,要是神也懂得嫉妒,那嫉妒有什么不对?要是连神都会嫉妒,为什么当你表现出嫉妒的时候,人们会认为你做错事,嫉妒是神圣的才对!

  旧约里的神说:「我是暴怒之神!假如你不遵守我的戒律,我就要毁了你。你将会被丢进地狱之人当中,永不得超生,而且我非常善妒,不许你去崇拜别人,我不能容忍这种事。」是谁创造出这种神?你必定是由于自己的嫉妒、自己的愤怒而创造出这样的形象,那是你的投射、你的影子,除了反映出你自己之外没有别的,所有宗教里的神都是这样来的。

  佛陀正因如此而从不谈论神,他说:「对熟睡的人谈神有什么意义?他们会一边打呼一边听,不管听到的是什么,那只会变成他们作梦的材料,然后创造出他们自己的神。」那些神完全是假的,根本没有用处,也毫无意义,与其如此,倒不如不要有这样的神。

  那就是为什么佛陀不想谈神,他所有的兴趣在于去唤醒你。

  在一个夜晚里,有位成道的佛教师父坐在河畔,他正享受着淙淙的流水声,还有清风吹过树林间的声音……有个人走近他的身边,问道:「可否请您以一个字来传达贵宗教的精髓?」

  这位师父纹风不动,维持完全的静默,仿佛他没听到这番问话。问的人又开口了:「请问您是听力有问题吗?」

  师父于是说:「我已经听到你的问题,也已经做了回答!宁静就是答案,我的无语--那中间的定止--就是我的回答。」

  那人说:「那么玄的答案我听不懂,您能不能更具体一点?」

  这位师父只好就着旁边的沙地,用手指写了一个小写字「静心」(meditation)。那人说:「现在我可以读了,这比刚才好一点,至少有一个字可以让我思索,但是,您可不可以讲得更清楚一点?」

  这位师父又写了一次「静心」(MEDITATION),当然,这次他用大写字母写。那个人被弄得一头雾水,好象自己被戏弄了,他带着点恼羞成怒的口气说:「又是‘静心’?您就不能为我说得再清楚一些吗?」

  师父用大写字又写了更大一点的「静心」(MEDITATION)。

  那个人说:「您八成是疯了!」

  师父说:「我已经迁就很多了,第一个答案才是对的,第二个已经不太对了,第三个错得更多,第四个根本是非常离谱。」因为,当你用大写字母写静心时,你已经以它创造出一个神。

  所以神(GOD)这个字才会以大写的G做开头,每当你想让某件东西变得很了不起,你会以大写字呈现这个字。这位师父说:「我已经犯下一项罪过。」他将方才写下的字全部擦掉,接着说:「还是请你听我的第一个答案,唯有如此,我才算做了真实的回答。」

  宁静是你醒觉的空间,吵杂的头脑表示你一再处于昏睡的空间。如果你的头脑一直聒噪个没完,表示你还在昏睡。静静地坐着,若头脑消失了,你可以听得到枝头上的话语,而内在是无念的(nomind),一片恬静……只有鸟儿的啁啾声,而无念在你脑中运作着,全然的寂静……于是,意识如泉水般潮涌而出,那并不是来自外在,而是从你的内在升起,由你当中滋长的。记住,若不是如此,你就是沉睡的。



第一章 一份对生命的了解 
第二章 心病的单一处方
第三章 行动中的觉察
第四章 观照的实验
后记  生死一线间
 
觉 察

第一章 一份对生命的了解



  痛苦是一种无意识的状态;

  我们之所以痛苦,

  是因为我们无时无刻都在与自己矛盾冲突

  完全没有归于中心。你所要做的就是

  再次回到意识,丢掉头脑。

  在我的教导中,我从没用过弃俗(renunciation)这个字眼,我就的是:在生活中快乐地去享受;在爱、在静心里,在这世上美好的事物中快乐地去享受;在存在的狂喜中快乐地去享受--凡事你都乐在其中就对了!我要你化平凡为神圣,化此岸为彼岸,化人间为天堂。

  接下来会有某种「释放」辗转开始发生,然而,它是自行发生的,不是由你去做的;那不是作为,而是发生。你开始放掉你的愚蠢,丢弃你的垃圾,停止没有意义的关系交情,辞去不能满足你的工作,离开无法令你成长的地方,我不会说那是去舍弃,而会说那是了解、有觉知。

  假设你手上握着石头,而你却以为那是钻石,我不会叫你丢掉石头,我直接说「再注意看一次!」如果你自己看到那不是钻石,还需要花力气去丢掉吗?石头自动会从你手中掉落。事实上,若你还想带着它,那将会很费力,你必须用很大的意志力才能继续带着它,你不会这样一直下去的,当你

  看出它的无用与无意义时,必定会扔了它。由于双手不再握着什么,你才能去寻找真正的宝物;而真正的宝物不在未来,真正的宝物就在当下。

  人与鼠的差别

  清醒才是生命的道路。

  愚者沉沉地睡着,犹如生命已逝一般;

  师父却是清醒的,他的生命是不朽的。

  他观照,他明明白白,

  他是多么地快乐!因为他看得到,清醒是生命的道路。

  他是多么地快乐,遵循着醒悟的道路行走:

  怀着无比坚定的毅力,他在修行,追寻自由与快乐。

--摘自佛陀法句经

  我们每天在过日子,却不曾注意到周遭发生了什么。没错,我们是变得很有效率,对于所做的事情,是那么熟门熟路,所以做的时候不用再花什么意识,就象机器人一样,那已经变成自动化的机械性动作;我们还称不上为人,我们是机器。

  那正是葛吉夫(George Gurdieff)以前常说的,人就象机器般地活着。他的话得罪不少人,因为没有人喜欢被叫做机器,机器们爱被叫成神,这样被捧他们才会高兴。然而葛吉夫却说人是机器,其实他的话一点也没错,假如你去观察自己,你就会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机械化。

  俄罗斯的生理学家帕卜洛夫(Pavlov)与美国的心理学家史金纳(Skinner)相信:人只是一台美丽的机器,人没有灵魂。我认为他们的说法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对的,就差一点点而已,那「一点点」指的是成道的诸佛。不过这也是情有可原的,因为帕卜洛夫从没见识过任何佛,他所遇到的是成千上万个象你一样的人。

  史金纳研究的对象是人与老鼠,他发现两者之间并没什么不同,只不过老鼠的生理构造单纯,人比较复杂一点而已。人是一部高度精密的机器,老鼠是简单的机器,要研究老鼠比较容易,所以心理学家才会一直以老鼠作为研究的对象。

  他们从老鼠的研究中找到对人的结论,而所得的结论几乎都是对的,我说「几乎」为的是提醒你,那「零点一」是世上最重要的现象,佛陀、耶稣、穆罕默德这些少数醒觉的人才是真正的人类。但是史金纳要去哪里找一个佛?当然不可能是在美国……。

  我听说过一个故事。有人问一位犹太教会的教士「为什么耶稣不选择出生在二十世纪的美国呢?」这位教士耸耸肩表示「美国?这是不可能的。第一,你要去哪里找一个处女?再者,你要去哪里找三位有智慧的人?」

  史金纳要到哪里找一个佛?就算给他遇到了,他既有的偏见和想法也会让他认不出这个佛;他只会继续观察他的老鼠。他无法想象有什么事是老鼠做不到的,当然有,老鼠不做静心,老鼠也不会成道。他认为老鼠放大后的样子就是人类,就多数的人来说,我会说他是对的,他的推断并没有错,诸佛们听到也会同意--就所谓的一般人来讲,人们睡得完全不醒人事,即使动物都没有昏睡成那样。

  你曾见过森林里的鹿吗?当他在看的时候,是多么警觉?当它走路的时候,是多么小心翼翼?有没有见过树梢上的小鸟?你看它在观察周遭的动静时,是多么聪明伶俐的样子?要是你往它的方向走去,它只会允许你靠近它到一定程度的距离,一超过那个界限他立刻就会飞走。它对于自己的领域保持着一定的警戒,因为当安全范围被越过时,表示它会有危险。如果你注意看看四周,你会讶异于一件事实:人类似乎是地球上最昏睡的动物。

  有家气派的酒店举行了一场拍卖会,一位妇人买下一只鹦鹉,她用罩子将鸟笼盖了两个礼拜,为的是希望它把在酒店里学到的粗鄙不雅的话忘掉。

  终于,当罩子被掀棹时,那只重见天日的鹦鹉四处张望了一下,便开口说话了:「哦?新房子,新的女主人!」当她的女儿们走进来时,他又加了一句:「哦!新的女生!」

  当晚,就在妇人的丈夫踏入家门时,那只鹦鹉说「哦!哦!一样的老主顾!」

  人处在一种堕落的状态,事实上,基督教中亚当堕落而被逐出伊甸园的故事,所比喻的正是这个。为何亚当和夏娃被逐出伊甸园?因为他们吃了智慧之果,因为他们变成头脑,失去了意识。假如你变得很头脑,你就会失去你的意识,因为头脑等同于昏睡、噪音与机械性,假如你变得很头脑,你就会失去意识。

  你所要做的就是:再次回到意识,丢掉头脑。你必须将你当成知识在囤积的那些东西丢出你的系统,就是知识让你昏睡不醒;所以知识愈丰富的人,睡得愈昏沉。

  那也是我一直以来所观察到的,纯朴的乡下人远比大学里的教授和庙堂里的祭司来得警觉与清醒。祭司不过是鹦鹉,而大学里的学者满肚子装的不过是表面上好听,但其实没有半点意义的噪音,那些纯粹是头脑,没有丝毫意识在里头。

  在大自然中工作的人,象农夫、园丁、柴夫、木匠、画家、他们比起大学里的系主任、副校长、校长这类人要来得警醒。因为当你和大自然一起工作时,大自然是警觉的,例如树木。当然,树林所呈现出的警觉是不同的样貌,但它们非常警觉。

  现今对于树木能够警觉已有科学上的证明。假如有个柴夫手上带了把斧头,而且他决意非砍树不可,那么所有看到他走过来的树会开始颤抖。这已经有科学的证明,我不是在谈诗,当我讲这件事的时候,我所谈的是科学。

  现在确实已有仪器可以测出一棵树快乐或不快乐,害怕或不害怕,悲伤或是极喜。当柴夫走近时,所有看到他的树会开始发抖,因为它们意识到死亡的脚步正在靠近,而且这还是在柴夫动手砍以前--光是他的靠近……

  奇怪的是,假如柴夫只是路过,心里并没有要砍树的意念,树木就不会害怕,而明明是同一个柴夫,同一把斧头。似乎影响的关键,在于柴夫要砍树的「意图」;也就是说,树木懂得他的心思,能够解读出柴夫的意图。

  还有一件更有意义的事实,也是科学上的观察结果:当你在森林里杀了一头动物,不只是邻近的动物王国会感到恐惧,在那里的树木也同样会害怕。假如你杀了一头鹿,所有周遭的鹿都会感觉到那股杀戮之气,它们会因而感到悲凄,整个内在都处于颤抖之中,好象没由来地就害怕了起来。说不定它们并没有亲眼看到同胞被杀掉,但本能上的直觉使它们冥冥中受到影响,不仅如此,树木、鹦鹉、老虎、老鹰、小草也都会被影响。

  残杀代表着破坏与死亡,周围的一切都会感知而受到影响,唯独人似乎是最昏睡的……

  要在静心的深处冥想佛陀的经文,好好的咀嚼、遵行他所说的:

  清醒才是生命的道路。

  当你有觉察力时,你才称得上是活着,觉察是生与死的分野。光是呼吸并不算活着,光是心脏会跳动也不算活着。医院可以做到在生理上让你继续活下去,你的心脏会继续跳,也能够呼吸,而你没有丝毫意识;在仪器的帮助下,你可以再活好些年--从呼吸、心跳和血液循环的角度上来讲。

  世界各地就有许多的植物人躺在先进的医院里,进步的科技使死亡无限期地延长下去--所以你可以多活好几年。如果这叫活着,那么你可以象这样活下去;可是这一点都不算活着,象具行尸走肉并不能叫做活着!

  诸佛对于活着有不同的定义,关键在于「觉察力」。她们不会因为你能呼吸就说你活着,也不会因为你的血液在循环就说你是活着,她们会说当你是觉醒的时候,你才算是活着。所以除了悟道者,没有人是真的活着,你们只是行尸走肉,是会走路、会说话、会做事情的机器人。

  清醒才是生命的道路,佛陀如是说。让自己更清醒,你就会更朝气蓬勃。生命就是神,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神,所以佛陀谈生命与觉察;生命是目的,而觉察是达到生命的方法。

  愚者沉沉地睡着……

  每个人都是沉睡的,所以每个人都是愚昧之人。听到这话别觉得不舒服,既然是事实,就该以真实的样子呈现。你在沉睡中行走,所以才老是摔跤,你不断地做着自己不愿做的事,或是已经决定不再做的事,即便明知是错的事你仍然继续做,而对的事你反而不做。

  怎么可能会这样?为什么你就不能顺着路直走?为什么你一再踩进旁门左道里?为什么你老是迷路?

  有位年轻人拥有一副好嗓子,有人邀请他在一出露天的舞台剧中轧一角,尽管他以自己容易怯场为由试图推托,但对方再三向他保证这个角色很容易,他只需要讲一小段台词就够了「我是来抢夺一个吻,却卷入一场混乱,啊!我听到一声枪响……」然后就可以大步迈开舞台。

  轮到他表演时,他走上舞台,由于身穿殖民地时代的紧身短裤令他发窘,再看到美丽的女主角穿着白色长袍躺在花园里等他,他已经完全不知所云。他清了清喉咙,开始念出台词:

  「我是来偷一个吻,不,是抢夺一个吻,可是却加入一场混仗,不,我的意思是卷入一场混乱,啊!我听到一声屁,喔!不,我听到一声枪响……可恶,狗屎,你们全是狗屎!打从一开始我就不想参加这该死的鬼表演!」

  这就是真实发生的事。仔细看看你的生活,对于你所做的每件事,不仅你自己觉得迷惘,连看的人也很困惑。你毫无清晰度与灵敏度,也不警觉,所以你看不见也听不到--当然,你有耳朵可以听得到,但是里面却没有人来理解所听到的东西,你也有眼睛可以看,不过看的人却不知道去哪里了,于是你的眼睛在看、耳朵在听,不过你什么也没看进去,什么也没听到。你每走一步就摔一次跤,每次都会出差错,而你却仍相信你是有意识的。

  把这个想法一股脑儿全丢掉,那会是一个很大的跳跃,很大的进展,因为当你丢掉「我有意识」的想法后,你就会开始寻找各种方法与途径来让自己有意识,所以先认清一件事:你是彻底昏睡的。

  近代的心理学有几个重要的发现,尽管是属于智性层面上的,不过依旧是一个好的起步,因为若是智性上能有收获,那么迟早这样的收获能从存在性的层面被经验到。

  例如佛洛伊德就是一个了不起的先锋。他当然不是成道者,但他仍算是个重要人物,因为他是第一个让大众接受「人的内在暗藏了很深的无意识」这个想法的人。意识的头脑只占十分之一,而无意识的头脑比意识的头脑大上九倍之多。

  他的学生容格(Jung)所发现的「集体无意识」(collectiveunconscious)又更深入些,因为在个人无意识的后面有集体无意识。到了这时候,有件事尚待发掘,我期盼心理学研究迟早能够发现宇宙无意识(cosmicunconscious),佛陀曾经谈过的。

  我们可以谈意识的头脑,但那部分只占你生命的微乎其微。意识的下一层是潜意识,你可以听到朦胧的潜意识在对你低语,但你认不出那就是潜意识,潜意识永远在意识的后面发挥它的影响力。第三层是无意识的头脑,只有在睡梦中或服用药物时,你才会触及无意识。接着是集体无意识,当你对无意识的头脑有深人的探触时,你才会看见集体无意识。

  假如你又继续更进一步探究,你将会来到宇宙无意识。宇宙无意识是自然的;集体无意识是整个人类到现在为止所处的状态,那也是你的一部分;而社会不容许你表达的一切将会变成你个人的无意识,因此,无意识才会在夜晚以走后门的方式,出现在你的睡梦中。

  讲到意识头脑……我会说那是「所谓的」意识头脑,只是名字好听而已。因为它是那样地微弱,就象乍隐还现的微光。不过就算如此,它仍然是很重要的,它夹带了种子,种子虽小,然而潜力无穷。

  现在,有一个崭新的次元出现,正如佛洛伊德揭开了低于意识层面的次元,印度神秘主义者西瑞,奥罗宾多(SriAurobindo)揭开了高于意识层面的次元,他们都是知识分子,虽说两人都没有成道,但都为人类做了了不起的贡献。从智性上来说,他们使我们意识到一件事:我们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渺小,人人都潜藏着无比的深度与高度。

  佛洛伊德往深度发展,奥罗宾多则朝高度穿越。在我们所谓意识的头脑之上的是真实的意识头脑,要达到它的唯一途径是静心,当原本普通的意识中加上静心,它就变成真正有意识的头脑。

  超越真实意识的头脑之上的是超意识头脑。当你静心时,你只能有短暂的瞥见;静心是一种在黑暗中的摸索,会有几扇窗开启没错,可是你会一再地掉回去。超意识头脑指的是三摩地(samadhi),你已经达到水晶般清远的觉察,一种整合的觉知。此时的你,意识不会再往下掉,那是你已经所在的境界,就算是在睡眠中,超意识也一样跟着你。

  在超意识之上的是集体超意识,也就是宗教上所称的「神」,而在集体超意识之上的是宇宙超意识,那甚至是超越神的,佛陀称那叫涅盘(nirvana),马哈维亚称之为卡瓦亚(kaivalya),印度教的神秘家谓之莫克夏(moksha),你可以叫它真理。

  这些是你存在的九种境界,而你竟只是活在一个小角落而已--那微妙的意识头脑。这好比拥有一座宫殿,可是居然完全忘记自己有整座偌大的宫殿,却只屈居于阳台上,还以为那是仅有的空间。

  佛洛伊德和奥罗宾多皆是智性上的巨人与先驱,也是哲学家,不过他们辉煌的成就却都只是在猜臆。世人若能多听到一些奥罗宾多的教导,而不是接受罗素、怀海德、海德格、沙特的哲学的话,就太好了,因为奥罗宾多是二十世纪最棒的哲学家,只可惜他遭到学术世界的彻底忽略,理由在于:即使只是去读奥罗宾多的话,都会让你感觉到自己的昏睡。他都还没成佛,却能令你无地自容。如果他说的没错,那你还在做什么?为何还不前往你存在里的高处探索?

  佛洛伊德所挑起的反弹虽多,他终归是被接受的,奥罗宾多却还未被接受,甚至世人对他没有任何异议,说穿了他根本就是被忽略。这也不难理解,佛洛伊德谈的是低于你意识的东西,所以你不会觉得不好意思:知道自己有意识会令你感到飘飘然,你知道在你的意识底下有潜意识、无意识和集体无意识,这些都在你的下面,你位居上方当然觉得很好。

  可是假如你研究奥罗宾多,你会觉得很没面子、觉得被人侵犯,因为你发现还有境界比自己高。人的自我最不喜欢承认有任何束西是比他高明的,他喜欢相信自己是最棒、最高的圣母峰,没有什么能胜过自己……

  这感觉起来很好--你认了自己的王国,拒绝了自己的高度,而你还觉得很好,看看这当中的愚蠢。

  佛陀是对的,他说:「愚者沉沉地睡着,犹如生命已逝一般;师父却是清醒的,他的生命是不朽的。」

  觉知是永恒不灭的,只有无意识才会凋零,所以若是你继续无意识地沉睡下去,你必定会再死亡一次。如果你想摆脱生死轮回的痛苦,如果你想终止这个轮子的转动,你非得有绝对的警觉不可,你的意识必须愈来愈提升。

  这些不是你能理解的,它必须转变成你存在性的经验。别从哲学的角度被说服,哲学上的信仰不会为你带来任何收获,只有当你为了唤醒自己而下工夫时,那才叫收获。

  不过这些智性上所描绘的地图,能在你的内在创造出渴望,使你注意到自己的潜能与可能性,使你意识到你不光是表面上看起来的样子而已--你远胜过表面上的自己。

  愚者沉沉地睡着,犹如生命已逝一般:

  师父却是清醒的,他的生命是不朽的。

  他观照,他明明白白。

  简单又优美的话语。真理总是简单、总是优美的,单单是这两句话……便蕴涵了层层的意义,彷佛在一个个的世界中又别有洞天,那是探索不尽的世界--他观照,他明明白白。

  你唯一要学习的就是观照。去观照!观照你的每一个动作,观照头脑中出现的每个念头,观照你紧抓不放的每一个欲望,甚至连一些小动作也要观照--走路、说话、吃饭、洗澡。不断去观照每一件事,让每一件事变成你去观照的机会。

  吃饭的时候,不要光是机械性地塞东西,要很注意地去吃,细嚼慢咽的同时看着自己……你将会讶异从以前到现在你所错过的,因为你所咀嚼的每一口都会为你带来很大的满足。当你带着注意力在吃东西时,食物会变得非常美味!甚至原本平淡的食物吃起来都会很可口;而当你心不在焉地吃,再好吃的东西也会变得没有味道,因为你没有观照,你只是在搪塞食物给身体。慢慢地吃,留心地吃,去咀嚼、品尝每一口食物。

  去闻一闻、摸一摸,感觉吹拂过的清风和照耀在身上的阳光;看着月亮,让自己化为静静在观照的一池水,你会发现一轮绝美的明月就反照在你里面。在生活中无论做什么,都要不间断地保持观照。你会一次又一次地忘记观照,别因此而难过,那是正常的;在以往几万世的生命中,你从不曾尝试去观照,所以很容易就会忘记。忘记就忘记,这并没有什么,只要在你记起的时刻,再次去观照。

  谨记一件事:当你发现自己又忘记观照时,不要觉得懊悔,否则你是在浪费时间。别为了这闷闷不乐,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,更别认为自己是罪人,自责不过是在浪费时间。永远别为了已逝的过去在追悔!

  就是活在此时此刻。假如你忘记了,那又怎样?你当然会忘记,要消除既有的习惯本来就不容易。况且那些宿习不是在这一世你才有的,它们跟着你不知已有几万世了,所以,就算你的观照只能维持一小段时间,你也要懂得心存感谢,那可是得来不易的。

  他观照,他明明白白。

  当你观照时,一切会变得清楚。为什么观照会让你清楚?因为当你愈留心去观察自己,你的脚步就会愈放慢,而你也会变得优雅从容。在你观照时,你一向喋喋不休的头脑比较不那么聒噪,因为,原本用来喋喋不休的能量现在转为观照的能量--那是同一股能量!会有愈来愈多的能量被蜕变为观照,于是头脑得不到养分,念头渐渐地变得单薄、失去重量;慢慢、慢慢地,它们开始凋谢。随着念头的消失,清晰就呈现出来,你的头脑成了一面镜子。

  他是多么地快乐!当一个人清楚明白时,他是充满喜乐的。不快乐的根源是迷惑,喜乐的根基在于一切看得清清楚楚。

  他是多么地快乐!因为他看得到,清醒是生命的道路。

  现在的他知道死亡并不存在,因为清醒是无法被夺走的;当死亡来临时,你也将会观照它,你会在死亡中保持观照,观照不会随死亡而逝。你的身体会消失,回归到尘土中,但你的观照依旧继续,它将会成为整个宇宙的一部分,将会变成宇宙的意识。

  在这样的时刻里,《奥义书》中的先知们说出了:「我是宇宙的意识。」在这样的境界中,苏菲神秘家曼苏尔(al-HillayMansoor)因讲出这一句话而被解肢、投石至死。曾宣告我是宇宙的意识!这些高层的境界是你与生俱来就该得的,假如你不在那里,唯一该为此负责的人就是你。

  他是多么地快乐,因为他看得到,清醒是生命的道路。

  他是多么地快乐,遵循着醒悟的道路行走;

  怀着无比坚定的毅力,他在修行,追寻自由与快乐。

  仔细聆听这些话语「怀着无比坚定的毅力……」除非你用所有的力量来摇醒自己,不然那不会发生。半调子是没有用的,你不能只是爱做不做的样子,就象半冷不热的水无法升华变成水蒸气,三心二意的结果注定会失败。

  当你投入你所有的心力,蜕变才会发生。当你沸腾到摄氏一百度时,你才会蒸发,那是个神奇的转变,然后你才开始往上升。有没有注意过?水是往下流,水蒸气却是往上挥发,正如同无意识往下走,而意识往上提升是一样的道理。

  往上等同进入内在,往下等于进入外在,意识是往内的,无意识是往外的。无意识会使你的注意力朝向外在的人事物,让你完全处于黑暗当中,使你的目光焦点总是在别人身上,你整个人是外向的。意识使你变得内敛,带着你日渐深入内在。

  愈来愈深入也代表着愈来愈高,那是同步发生的。好比一棵树成长的方式,你只看到它长高,没看到它的根往下扎,但根必须先往下扎,树才有可能往上长。树若是要高耸直入云霄,根就必须延伸到最深的底部,树的成长方式是双向的。意识也是以同样的方式在往上成长……往下扎根,它的根深入到你的本质当中。

  痛苦的根源

  痛苦是一种无意识的状态。我们之所以痛苦,是因为我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、想什么或感觉到什么,所以无时无刻都在与自己矛盾冲突。手上做一件事,头脑想的却是另一件事,心里在感觉的又是另一件事,我们就是这样分崩离析,愈来愈分裂,那就叫痛苦。我们失去整合与统整,完全没有归于中心,只是在边缘绕。不和谐的生活注定是不快乐的,那成了一个不得不扛的包袱,你能做的顶多是让自己不要太痛苦,而止痛剂又是随处买得到的东西。

  不只是药物和酒精,所谓的宗教也扮演着象鸦片的功能,使人象吃了药一样会上瘾。所有的宗教当然是反对药物的,基于在同一个市场的理由,他们当然不赞成竞争对手的生意。如果人们吸食鸦片,或许他们就没有信仰宗教的需要了,既然已找到他们的鸦片了,有谁还会想到宗教?鸦片不但更便宜,而且又省事。假如人们服用大麻、迷幻药(LSD)和其它更精制的药物,自然他们不会去信仰宗教,因为宗教本身是很原始的药物,所以只要是宗教都会反对药物。

  理由倒不是他们真的反对药物,只是药物是宗教的竞争对手,假如可以阻止人们使用药物,那他们当然会落入宗教人士的圈套,因为唯一剩下的一条路就是宗教。那是一种垄断的手段,于是他们的鸦片能留存在市场里,其它的都是非法药物。

  只有两个方式能够解决人们的不快乐:一是他们走上静心--警觉、觉察、有意识……那是费力的方式,走这个途径需要勇气。或是比较廉价的方式,去寻求某些比你甚至更没有意识的东西,这样你就感觉不到痛苦;也就是去找能使你变得很迟钝的东西,象酒精或是止痛剂,这些东西会使你陷入无意识,使你感觉不到你那些不安、苦闷和没意义的感受。

  第二种方式是不真实的,那种方式不过是使你用比较舒适的姿态去受苦罢了,你会因而比较能承受那个苦,然而那对事情一点帮助都没有,你不会产生蜕变。蜕变唯有透过静心才发生,静心是唯一能让你觉知的方法。

  对我而言,静心才是唯一真正的宗教,其它的宗教都是唬人的戏法--基督教、印度教、回教、耆那教,这些都是不同品牌的鸦片,容器不同,但里头装的成分都是一样的;他们全都以某种方式在帮你适应你的痛苦。

  我在此的努力是带领你超越痛苦;你并不需要适应痛苦,你有机会能完全免于痛苦,只不过,这是一条比较艰辛的路,你必须面对挑战。

  你必须开始觉察到自己的身体,以及你是如何对待你的身体的……

  有一天早晨,国王前去聆听佛陀说法,他就坐在佛陀的正前方,当他一面听讲时,他脚趾的大拇指不断地动,佛陀于是停下来看着国王的脚趾头。当佛陀去看他的脚趾头时,国王的脚趾头就不再动,然后佛陀接下去演讲,国王又会开始动他的脚趾头。佛陀于是问他:「您为什么会动脚趾头?」

  国王说:「只有在您停止演讲,看着我的脚趾头时,我才会意识到我的动作,不然,我一点意识都没有。」

  佛陀说:「这是您的脚趾头,您都没有意识……那您甚至可以杀了一个人,大概也不会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!

  杀人者就是在这样毫无意识的状态下杀人的。在法庭上发生过许多这样的案例,罪犯坚决否认自己杀了人,以前一开始他们总被认为是故意说谎,但是最新的研究却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,他们是在无意识之下行动的,因为当时他们愤怒到极点,以致于完全被怒火所吞噬。

  当你愤怒的时候,你的身体会分泌一种毒素释放到血液中,使愤怒中的你处于暂时性的疯狂当中,事后你会完全想不起来发生过的事,因为你当时一点意识都没有。人们就是象这样陷入爱河、彼此残杀或自我伤害,毫无意识地在做各式各样的事。

  觉察的第一步就是观照你的身体。慢慢地,你能够对自己的每一个姿势、动作有所警觉,随着你变得有意识,奇迹就开始发生,许多你以前在做的事会自行消失。你的身体变得较放松、协调,会有种平静从你身上扩散开来,一股隐隐约约的音乐在你的脉搏里鼓动着……

  接着开始去觉察你的思绪--对思绪也是这么做。思绪比起身体要来的细微,当然也比较危险。当你能觉察到自己的思绪,你会对那些思绪感到讶异,要是你写下每个片刻脑袋里所闪过的念头,你自己会吓一大跳,不禁去怀疑「我怎么会想这个?」

  只要连续写十分钟脑袋里闪过的念头。把门窗关好锁上,别让任何人进来看你写的东西,所以你要百分之百诚实,记得起一炉火,看完之后把它丢进火里烧掉!这样一来,除了你之外没有人知道。你绝对不要欺瞒,一五一十地写下头脑里所出现的东西,别去解释、修改、整理它,是什么就写什么,按照它原原本本的样子写出来。

  十分钟之后,开始去读你所记下来的东西,你将会看到内在那个疯狂的头脑!我们都不知道这整个疯狂就象暗流不断地在底下进行着,影响到你生活中重要的一切,不管你所做或你不做的事情,它的影响都无所不在,而你的一生就是这所有一切的加总。

  这个疯狂的人必须加以改造。关于意识的奇迹就在于,除了去觉察,你无须做任何事,观照的本身就能达成改变。这个疯狂的人会渐渐失去踪影,思绪慢慢落入一个特定的轨道,不再一片混沌,而是形成井然有序的宇宙。于是再次地,更深的平静会弥漫开来。

  当你的身体和头脑处于平静的时候,你将会发现它们也是彼此协调的,仿佛中间有座桥梁。现在,它们不会往不同的方向跑,不会再各奔东西;彼此之间第一次有种秩序,那个秩序将大大地有助于第三步的工作:觉察自己的感觉、情绪、心情。那是最精微、最不容易观照的一层,不过若你已经能观照思绪,你只要再跨出一步就行了,当那些心情、感情、感觉开始映现出来时,你需要再多一些些的意识。

  一旦你能观照这三者,身体、思绪、感觉会结合成为一体。当合而为一的现象发生时,它们相互间的运作可谓完美无缺,你可以感觉得到三者合奏的乐章--它们已变成一个交响乐团--接着第四步会发生。第四步是你无法做的,它自行发生,那是来自整体的一个礼物,赐给已经完成前面三步的人的奖赏。

  第四步是使一个人悟道的最终觉知,就是觉知到自己的意识--那就是第四步,你成佛、你已经觉醒了,唯有在那样的觉醒中,你才知道狂喜的滋味。身体知道快感,头脑知道快乐,心知道喜悦,而第四步知道狂喜。狂喜是目的地,觉察是朝向狂喜的道路。

  你活在单独的世界

  赫拉克莱特斯(Heraclitus)说:

  人是健忘又粗心的;

  即使在清醒的时刻

  对周遭所发生的事,

  也犹如沉睡般地浑然不觉。

  愚蠢的人们他们听而不闻,

  有句箴言适用于他们身上:

  「他们所在的地方,也就是他们不在的地方。」

  人不该在昏睡中行动或说话。

  醒觉的人所在的世界是共通的,

  沉睡的人则各自活在单独的世界;

  清醒时,所见皆死亡,

  沉睡时,所见皆梦幻。

  赫拉克莱特斯触及人类最深的问题:连人醒着的时候,却也还在睡觉。

  你睡觉时睡觉,但当你醒来时,你还是在睡觉。这是什么意思?这就是佛陀、耶稣、赫拉克莱特斯所说的,你看起来清醒的很,不过只是表面而已,你的内在深处还继续在睡觉。

  甚至是到现在你里面也还在作梦,没有意识到你脑子里那没停歇过的一千零一个念头,还有外面正在发生的事;你没有警觉到自己在做什么,也不知道自己是谁,你做事的样子就像是在梦游。

  有人会在睡觉状态中做些事,然后又回去睡觉,这种疾病叫梦游症。许多人夜里起床,眼睛睁开着到处走动,他们会走出房门,到厨房里吃点东西,然后再爬回床上睡觉。要是你隔天早上问他这件事,他并不会有印象,顶多地会试着去回想,然后说那晚他做了一个梦,梦见他醒来到厨房去,可是那是个梦,最多是如此,能想起那样已经不简单了。

  许多作奸犯科的人、许多杀人犯,都说他们不知道、甚至不记得自己曾犯下的事。不是他们存心要欺骗法官,不是的,现在心理学分析家已经发现他们不是欺骗,也不是说谎,他们说的绝对真实。他们确实是杀了人--在他们睡得很熟的时候,就像是在作梦一样。

  这种睡眠比一般的睡眠还深沉,犹如喝醉酒的时候,你可以做一些小事,也可以有些微意识,可是你是喝醉的,你不知道实际上发生了什么事。以前你做过了哪些事?你能正确无误地记起前因后果吗?你发生了什么事?当事情发生的时候,你是有意识的吗?通常,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爱上

  了一个人,或者你不知道为什么闷闷不乐。

  你当然会为自己找理由,不管做什么,你总会为自己的言行合理化但是,话说的再有道理也并不代表你有觉知。

  觉知就是:不论当下发生什么,你是完全有意识的,你是「在」那里的。当愤怒正在发生,假如你「在」的话,那么愤怒就不会形成,因为你毫无意识才会愤怒。如果你是「在」的,你的本质在瞬间会蜕变,因为当你「在」的时候,你的意识会使得许多事情都变成不可能,所有被称为罪恶的事情,对有觉察力的你来说都是不可能的,所以,只有一种罪:无意识。

  「罪」(sin)的原始意义是错过,而不是指犯错,它就只是错过、缺少的意思。希伯来文的字根中,sin是错过(miss)的意思,英文里有一些字带有这样的意味,例如misconduct(欠缺引导、行为不检)、misbehaviort(缺乏规矩、不守规矩)。

  错过的意思是:你人在那里,心却不在那里--那是唯一的罪。那唯一的善呢?当你做某件事时,你完全意识到自己所做的,葛吉夫叫这「记住自己」(selfremembering),佛陀说「正念」(rightymindful),也就是克里希纳穆提的「觉知」,卡比儿所说的「苏拉堤」(surati)。

  要真正的在那里!唯一需要做到的只是这一件事,没有别的。

  你不需要改变任何事情,就算力图转变也是徒然,那些你尝试过改变的许多事,有哪件事曾经成功过?你已经决定过多少次不要再生气?那些决定生效了吗?每当状况发生的时候,你又会掉入同样的陷阱:你生气,等事情过后,你又开始懊悔。那已经是一个恶性循环:你动了怒,然后你觉得后悔,可是你随时又会再动怒。

  记住,就连后悔的时侯,你人也不在那里,你的往后也是罪的一部分,所以才会没有任何作用。就算试了再试,也做了许多决定,立下不少誓言,可是一切依旧不变,你还是原来的样子。你和刚出生时没什么两样,没有丝毫的变化,并不是你没有尝试过改变,你曾经试了又试,失败的原因在于那和努力是无关的,再努力也没有用,改变的关键在于警觉,而非努力。

  当你警觉的时候,很多东西自然抖落,你无须去丢掉它们。我的定义是当意识在的时候,有一些事情是不可能的,除此以外没有其它的标准。

  当你有意识的时候,你不可能坠入爱中,这样的爱是一种罪,你可以去爱,不过那不会是坠落,而是上升。为什么我们会使用「坠入爱中」这样的说法?那是一种沉沦,你在往下掉,不是往上升。当你有意识时,你不可能往下掉--就算是为了爱你也不会让自己掉下去,那是不可能的,根本不可能发生。随着意识提升,你不可能往下掉,只会在爱中上升。

  在爱中上升是完全不同于往下坠的现象,坠入爱中是一种作梦的状态。去观察恋爱中的人,你可以看出,他们的眼神看起来比别人朦胧,因为他们的眼里有一股睡意。在爱中上升的人完全不同,你可以看得出这样的人不再活在梦里,他们面对现实并且透过现实而成长。

  坠入爱里的人还只是一个孩子,在爱中上升则表示他已经成熟,爱逐渐不再是一种关系,而是你的本质状态,你不会只爱这个而不爱那个,不,你就是爱本身,任何来到你身边的人,你与他们分享,不管发生了什么,你给与你的祝福。当你碰触一颗石头时,就好象在碰触你所爱的人的身体;当你看着树,就象看着你所爱的人的脸庞。爱成了你的存在状态,而不是你在爱里面,现在,你就是爱,这是上升,而不是坠落。

  当你经由爱上升时,那样的爱是美的;当你陷在爱中时,那样的爱是肮脏、丑陋的,迟早会变成毒药和包袱。你曾经陷进去过,那时你的翅膀被切断,失去了自由,在爱中你只学到占有:你占据别人,也让别人占据你。你将自己和所爱的对象都贬为物品。去看看丈夫与妻子之间他们都已经物化而不再是人,因为两个人都如此地想占有对方。唯一能被占有的只有东西,人无法被占有,你怎能占据一个人?你怎能控制一个人?你怎能将一个人降为你的所有物?那是不可能的!可是,丈夫会试图占据妻子,妻子也在做同样的事,于是一定会有冲突产生,这样的夫妻可以说是互相对立、反目成仇的。

  发生过这样的事:

  慕拉.那斯鲁丁走进一座公墓的办公室,并对管理的负责人抱怨:「我很确定我老婆就是埋在你们的墓园里,可是我居然找不到她的墓地。」

  负责人一面翻查登记上的资料,一面问道「请问尊夫人大名?」

  于是那斯鲁丁说:「慕拉.那斯鲁丁太太。」

  负责人再看了一次之后说:「这里没有慕拉.那斯鲁丁太太,不过倒是有一位慕拉.那斯鲁丁先生。很抱歉,好象是我们在记录上弄错了。」

  那斯鲁丁说:「那就没有错了,因为所有的事情都是用我的名字。请告诉我,慕拉.那斯鲁丁先生的墓地在哪里?」

  连他老婆的墓地都要用他的名字!

  占有……每个人总试图占有自己所爱的人,这已经不叫爱;事实上,当你占据一个人的时候,你是在憎恨、破坏、屠杀,你是一个杀人犯。

  爱应该给与自由,因为爱就是自由,爱会让你所爱的人愈来愈自由,爱会赋子你一双翅膀,为你敞开广阔无际的天空,爱不会变成一座将人囚禁的监牢,不过你不知道有那样的爱,因为只有当你有意识的时候,那样的爱才会发生,那种品质的爱唯有在意识中才会出现。你所知道的爱是罪,你的爱是出于昏睡。

  你所做的一切也是如此,常常是你想试着做好事,却适得其反。看看那些做善事的人,他们永远是造成伤害的人,他们可以说是地球上最有害的人类。社会改革者、所谓的革命家,他们的破坏性最大。但是要看出他们的破坏性不在易,因为他们是好人,你看他永远在对别人做好事……那正是他们用以囚禁别人的方式。

  假如你让他们为你做点好事,你就会被他们占据。他们会按摩你的脚,不过,迟早你会发现他们的手在不知不觉中移到你的脖子上!发生这种事是因为无意识,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,只学到一个伎俩:假如你想控制某个人,就去对他好。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学到这个伎俩,但他们是在伤害人;因为任何控制他人的行为,无论挂上任何名义或转换任何形式,都是没有宗教品质的行为,那是一种罪。

  你的教堂、寺庙、清真寺,他们全都是犯下罪行的罪人,因为他们全都将你掌控在手心里。教堂其实是不支持宗教的,因为宗教即是自由!

 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?耶稣想要将自由的双翅赋予你,为什么变成教堂出现?因为耶稣活在一个截然不同的层次,那是意识的层次,而跟随他的人活在昏睡的层次,所以不管从耶稣那里听到什么,他们都会在自己的梦境中诠释,由此他们所创造出来的注定会是一种罪。耶稣要教给世人的是宗教,可是意识昏沉的跟随者却将宗教转换成教堂。

  据说有一回撒旦正坐在树下,心情十分低潮。有一位圣人经过树下,他看了看撒旦,接着说:「我们都听说你是个闲不下来的人,你总是到处做怪,现在怎么会有空坐在树下呢?」

  撒旦真的非常沮丧,他说:「我的工作似乎已经被教会所取代了,而我却束手无策,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失业。有时,看到教会将工作做得那么好,我就很想去撞墙。」

  教会之所以会做得那么好,是因为他们将自由变成囚禁,将真理变成教了他们将意识水平的每件事降到无意识水平上。

  试着去了解昏睡确切的意义,因为若你能感觉得到它,你等于开始有了警觉心,开始走在清醒的路上。昏睡是什么?是怎么发生的?它的机制又是什么?是如何产生作用的?

  头脑不是处在过去就是在未来,它无法在当下,要它在当下是绝对不可能的事。当你在当下时,头脑就不存在,因为头脑意谓着思维。请问在当下怎么思考?你可以去想过去,因为过去已是记忆的一部分,头脑能在那里工作;你也可以去想未来,未来尚未形成,头脑可以幻想未来。

  头脑可以做两件事:不是进入过去,就是去到未来。过去的空间无限广阔,那里的空间够大,你爱去多远就去多远;未来也是无边无尽,你可以天马行空,尽情作梦、幻想。但是头脑在当下要怎么运作?当下没有半点空间给头脑做任何事。

  「当下」是一条分界线,如此而已,它不是空间,只是划分过去与未来的一条分界线。你可以活在当下,但你无法在当下思考,思考是需要空间的。思维会占用空间,它们就象物品,记住,思维是细微的物品,也是物质。思维不属于灵性范畴,只有当你没有思维时,灵性的空间才能展开。思维是物质的,尽管体积很小,但还是会占空间。

  你无法在当下思考,当思考开始运作,你已经处在过去。你看到太阳正在升起,于是你说:「好美的日出喔!」那时已经成为过去。当太阳正在升起时,连说「好美喔!」的空间都没有,因为当你说出这几个字时,那个美的经验已经变为过去,头脑已在记忆中知道了。正当太阳升起的时候,就在太阳缓缓上升之时,你要怎么思考?你能思考什么?你可以与这个日出同在,但你无法思考,那个当下的空间只够呈现给你,无法给思维。

  花园中有朵娇美的花,你说:「一朵娇美的玫瑰」,就在你说的那一刻,你已经没有和这朵花在一起了,它已成了你的记忆。当那朵花在那里,而你也在那里,两者面对面,你如何思考?你有什么好想的?怎么可能再去想些什么?根本没有空间给你去想任何东西,那空间非常狭小……事实上,是没有任何空间。你和花甚至不能以两者的姿态并存,因为空间不够大,唯有你们合为一体才行。

  那个当下时,你就是那朵花,那朵花也变成了你。没有思维的时候,谁是花而谁又是看花的人?看的人变成被看的对象,忽然间你和花之间的分别就不见了,忽然间你穿越了那个分野进入了花,花也穿越进入了你,忽然间你们不是分开的,你们变为一体。

  如果你开始思考,你和花又会分开。假如你不思考的话,哪里有二分性?当你和花在一起而没有任何思绪时,那是一种交流,而不是对话。当你和所爱的人在一起,那是一种交流,而不是对话,因为你们不是以两个人存在的。你坐在心爱的人身边,握着对方的手,你只是存在,既没有想已逝的过去,也不想往后的未来,你们俩就在此时此刻。能在当下是如此的美,如此的强烈,没有任何思维能穿透这样的强烈度。

  那扇门是很狭窄的,「当下」的门是很狭窄的,在二分的状态下,两者无法一起进入当下,唯有合在一起时才能通过那道门。在当下思想和作梦都是不可能的,作梦不过是思想的图形化,两者都是物质。

  当你没有在想任何事情,只是在当下,那将是你与灵性的第一次接触,一个新的次元展开了,那正是觉知。由于你还不知道那个次元是什么,赫拉克莱特斯才会说你是昏睡、没有意识的。「觉知」是全然在当下,你既没有回到过去,也没有跑到未来,一切的动作皆停止。并不是说你就静止不动了,一种新的、有深度的行动开始发生。

  行动有两种,耶稣的十字架代表的正是这两种行动。其中一种是线性行动,你以直线的方式移动,从一件事到另一件事,从一个念头到另一个念头,从一个梦到另一个梦--从A到B,从B再到C,再从C到D,你以水平直线的方式在行动。这正是时间移动的方式,也是昏睡之人移动的方式。你可以象梭子一样来回移动--反正都是那条线,看你要从A到B,或从B到A都可以,你在同一条在线移动。

  还有另一种行动方式,那是截然不同的次元,它的移动不是水平方向,而是垂直方向,你不是从A到B,再从B到C,而是A到更深的A:从A1到A2、A3、A4--往深度或者是高度的方向移动。

  当思维一不在,新的行动方式就开始,你会好比掉到深渊里一般。静心深入的人,迟早会来到那个点,宛如面临一个无底深渊,不由得一阵晕眩,心中感到惶恐不已,他们会想回头抓住旧的行动方式,因为那是已知的,而眼前一道个深渊就象死亡。

  这就是耶稣的十字架所指的意思,那是一种死亡,从水平线到垂直线的经验是一种死亡,真正的死亡。不过那个死亡仅是从单方面来看,从另一面来看是一种重生,死亡是为了再次活过来。在一个次元中死去,为的是能够从另一个次元出生,水平线上的你是耶稣,垂直线上的你成了救世主。

  假如你从一个念头进到另一个念头,那仍是停留在时间的世界里,假如你进入「当下」这个片刻,而不是进入「念头」之中,你却是进入了「永恒」。你并不是静止不动的--在这世界里,没有什么是静止不动的,没有什么可以是静止不动的--会有一种新的行动方式自你的内在产生,那种移动方式不带任何动机。记住这些话语,你在水平线上的行动是出于某种动机,你必须成就某些事:钱、名望、权势或是神,总而言之,你就是要达成某种成就,你是怀有企图的。

  带有动机的行动表示你是无意识的;没有动机的行动则表示你的意识是清醒着的,你出于纯粹的喜悦行动。你行动是因为行动就是生命,生命就是能量,能量就是行动。你行动是因为能量即是欢喜,不为别的,你并没有目的,不是在追逐什么成就,其实你根本哪里也没有去,只是开开心心地待在能量中罢了。在行动之外没有任何动机,行动的本身即有其本质上的价值,不用附加其它的价值。

  一个佛也要过生活,赫拉克莱特斯也要过生活,我在这里生活,跟每个人一样要呼吸,可是我一举一动的方式是不同的,我没有任何动机。

  几天以前有人问我一个问题:「为什么你要帮助人们静心?」我告诉他:「没有为什么,做这件事使我快乐,我就是很享受帮助人们静心。」就好象某人很享受在花田里撒下种子,然后等待开花结果;当你开花的时侯,我觉得享受,就象做园艺,当花朵盛开时,那真是无比喜悦的事。

  我只是分享,没有什么目的,所以要是你没有成功,我也不会觉得挫折;假如你不开花也没有关系,因为开不开花是强求不得的。你不能强行去打开花苞,要这么做也可以,只是你会摧折了一朵花,或许看上去像是开花了,但实际上不是。

  整个世界、整个存在都是在永恒中运转,而头脑是在时间里运作。存在是于高度与深度中活动,头脑则是在一条直线上来回活动。头脑的方式是水平的,那是无意识的,如果你能活在垂直的次元中,你才是有意识的。

  你在当下这个片刻,将你整个人带到当下这一刻,别允许过去干涉,也别允许未来加入。过去的已不复存在,正如耶稣说的「让逝者埋葬他们已逝的过去。」过去的已经不在,为什么还要为过去的事担心?为什么还要一再反复去咀嚼它?你难道疯了不成?它已经没有了,只剩你脑中的记忆罢了。未来还没发生,你想它又能怎样?都还没发生的事情,你怎么去想?你能为它做什么计划?不管你对未来做任何想法,未来都不会按照你所想的发生,于是你感到很挫折,不明白整体(thewhole)自有它的计划书。为什么你试着要用自己的计划和整体唱反调呢?

  存在自有其计划,它比你有智慧,整体必须比局部要有智慧。你为什么要假装自己是整体呢?整体有它要成就的命运,你又何必去干涉?无论你做什么都是一种罪,因为你将会错过当下的片刻。假如那成了一种习惯--正如它已经变成的,假如你开始错过当下,且成为习惯,那么当未来再度降临时,你将又会错过,因为当它来临时,不会是未来,而是当下。

  昨天你在想今天的事,因为对当时来说,那是明天,而当它是今天时,你又在想明天。当明天到的时候,它会变成今天,因为所有存在的一切,只存在当下,不可能存在别的地方。假如你有这种根深蒂固的运作模式,你的头脑永远在明天,那么你何时才会活着?明天永远不会到来,你将会不断的错失,这就是罪,就是希伯来文字根Sin的原意。

  当未来出现的时候,时间就出现,然而存在是没有时间性的,活在时间当中无异于犯下了罪,因为你错过当下,这是违背存在的。但是那已成为你固定的机械性模式,所以你总是一直在错失。

  有些人来自遥远的国度,当他们在自己国家的时候,他们想到我就觉得很兴奋,他们会读我的东西,想到我、对我有梦。当他们到了我身边,却开始想他们家里的事,就在他们刚到的时候,他们又已经打道回府了!因为他们在想他们的小孩、老婆、工作,还有其它一千零一件事清。我看出这整个愚蠢,当他们回到自己国家时,他们又会想我,这就是错过,就是罪。

  当你在这里和我在一起时,就和我在一起,全心全意地和我在这个地方,你才能学习新的行动方式,好让你能进入永恒,而不是待在时间里。时间是世间,永恒是神;水平线是世间,垂直线是神,这两者在一个地方交会,那正是耶稣被钉上十字架的地方。水平线和垂直线在一个点上会合,那个点即是此时此刻。从此时此刻起,你可以走上两种旅途,其中之一是在这个世界里、在未来;另一种旅程是进入神、进入深处的所在。

  你的觉察要愈来愈深,对当下要愈来愈警觉、敏锐。

  你该怎么做?要如何将觉察变成可能?因为你睡得如此深沉,你也可以把这件事变成你的梦,你可能会将觉察变成一个思考的标的,于是整件事又变成一个思考过程,会为了思索要如何办到而变得很紧张,这样反而无法活在当下,因为想太多要如何在当下并不会有所帮助。如果你又是一个容易有罪恶感的人……你有时不小心跑到过去时,你一定会的,那是你长久以来的例行模式,或者你有时候忍不住想到未来的事,你马上会为自己又犯了罪而觉得很愧疚。

  不要觉得愧疚,只要了解这个罪,但不必有罪恶感,这是份很细微、很微妙的了解。当你心怀愧疚时,你已经错过事情的重点,因为旧的模式变成以一种新的方式在运作,你现在愧疚是因为你错过了当下,这又是在想已经过去的事。当下已经不在了,它变成了过去,你的愧疚又是一种错过。

  记住一件事:每当你发现思绪跑到过去或未来时,别将它当成问题,只要回到当下。不要为你自己制造任何问题,没有关系的!只要回到你的意识,你将会一再错过,不过它并不会马上发生,它是可以发生的,但不会因为你而发生。对于长久以来僵化的行为模式,你无法马上就改变它。不过也用不着担心!存在并不急,永恒可以无限地等待你,别为自己制造压力。

  每次当你觉察到自己已经错过,回来,那就对了。别愧疚,那是头脑的诡计,它又在耍伎俩了。不要又说:「我又忘了」,当你一想到的时候,回到你正在做的事。当你正在洗澡,就回到洗澡,当你正在吃东西,就回到吃东西;走路,就回到走路。任何时候你发现自己不在当下,只要很单纯地回来,不要制造罪恶感,心怀愧疚代表你分不清楚事清的重点是什么。

  只有罪,但没有罪恶感,不过那对你而言不容易。某件事情不对了,你立刻愧疚了起来,头脑是非常狡猾的,在你觉得愧疚的时候,同样的模式又开始了,只不过这个模式换了个包装。人们告诉我:「我总是一再忘记,我试了又试,但只能记住几秒钟,我保持警觉、记住自己,但意识又会跑掉,我该怎么做?「你什么也不能怎么做!那跟做不做一点关系都没有,你能做什么?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制造罪恶感,只要回到意识就好了。

  你不断地回来……只要记住自己,别拉长着一张脸,不必很用力,保持你的简单与天真,不要拿它制造问题,因为永恒并不急于一时。所有问题只存在于水平的空间,这个问题也不例外,垂直的空间并不知道什么是问题,它是纯粹的喜悦,没有焦虑、痛苦、烦恼、罪恶感,什么都没有。保持单纯,然后回来。

  你将会错过许许多多次,这是理所当然的,不必担心,事情本来就会这个样子。你会错过许多次,但那不是重点所在,别把注意力放在你的一再错过,而是去注意你一次又一次记起来的事实。

  牢记这一点,你所要强调的不是你的遗忘,而是你的回来。你要很高兴自己的遗忘,那本来就会发生,你不过是个平凡人,活在水平空间里已经很久了,所以遗忘是正常的,美丽之处是在于你不断的回来,你已经做到了不可能的事,你应该高兴才对!

  在二十四小时里你会忘记两千四百次,但是你将会记起两千四百次,此时一种新的模式开始运作,你回到家的频率这么高,新的空间逐渐开始变大,你愈来愈能够待在意识当中,而渐渐不用反复来回在遗忘与记起之间,两者的距离会日趋缩小,你忘记的频率减少,记起的频率增加你正在进入垂直的世界,就在某一天,水平的世界消失了。你的意识变得强烈,水平的世界就此消失。

  商羯罗(Shankara)、吠檀多哲学(Vedanta)以及印度教徒所说的这世界是幻象,指的就是这个意思。因为当觉知变得完整时,那个由头脑所创造出来的世界就不见了,另一个世界对你展开,马雅(Maya)消失,幻象消失,幻象是因你的昏睡、你的无意识而存在的。

  就象作梦,晚上睡觉时你进入梦乡,在梦中一切是如此真实,你是否曾在梦中想过「这不会是真的吧?」不可能的事发生在梦中,但你却没办法怀疑,在梦中你的信仰很坚定,在梦中没有人是怀疑论者,连罗素在作梦的时候都不会有任何怀疑。是的,在梦中每个人都象个小孩,对所发生的事情都是信任的。例如你在梦中看见你老婆走过来,接着她摇身一变化为一匹马,你连想都不会想一下:「这怎么可能?」

  在梦中的游戏规则是信任,对一切都必须深信不疑,当你开始在梦中怀疑,这个规则就被打破了。一旦你怀疑,梦就开始瓦解,即使只在一次的梦中你能记起这是个梦,在那瞬间,这个忆起会对你造成震惊!而梦将会粉碎,于是你完全地清醒过来。

  你周围所见的这个世界并不是真实的,不是说它不存在,它存在,但是你隔着一层昏睡的帘幕看它,你和它中间夹着无意识。当你看着它的时候,你是用自己的方式在解释你所看到的,就像是一名醉汉。

  醉醺醺的慕拉.那斯鲁丁匆匆地跑进一间电梯里,当时操作电梯的人正要将电梯门关上,但还是让烂醉如泥的那斯鲁丁给挤进去。

  电梯里实在太拥挤了,大家注意到那斯鲁丁喝醉酒,因为他身上的酒味可以熏死人。他想要假装没事,把睑别过去对着门,可是他因为酒醉的疲累而眼前一片迷蒙,什么也看不到,接着他又试图让自己站稳,但也办不到,这令他觉得很尴尬,因为每个人都瞪着他看,他感觉得到大家都认为他醉得不醒人事,由于实在不知道还可以做什么,他忽然说:「你们一定在奇怪为什么我要召开这个会议。

  到了早上那斯鲁丁就会没事,他会笑自己,就象你现在的笑一样。

  所有的佛在觉醒之后都会笑,那笑声就像是狮子吼。他们笑,不过不是笑你,而是对这整个宇宙的笑话在笑。过去他们活在睡梦中,因为欲望而完全失去知觉,透过欲望在看存在,那个存在不是真实的,因为他们把梦投射在存在上。

  你把整个存在当成屏幕,然后将自己头脑里的东西投射上去,你所看到的东西并不在那里,而在那里的东西你没有看到。再说头脑对每件事情都有一套解释,假如你有疑问,头脑会解释,会创造出理论、哲学、系统,好让你觉得安心、没有问题。哲学的存在是为了使生活更方便,让一切看起来天下太平,可是,当你是昏睡的时候,所有的事都大有问题。

  有个人来找我,他有个美丽可爱的女儿。他为了她忧心忡忡的问我:「每天早上她人都会不太舒服,我已经找过许多医生,他们都说她没有毛病,该怎么办才好?」

  我告诉他「你去找慕拉.那斯鲁丁,这一带就属他算是有智慧的人,而且他无所不知,我从来没听他说过‘我不知道’这句话,你去找他。」

  所以他去了,我也跟着去看,因为我想听那斯鲁丁会怎么说。那斯鲁丁闭上眼睛沉思这位父亲的难题,接着他张开眼睛说「晚上她上床前,你会给她牛奶喝吗?」

  他回答。「对。」

  那斯鲁丁说「我已经找到问题的所在如果你让小孩睡前喝牛奶,小孩整晚睡觉都会翻来覆去,由于这样的翻搅,牛奶会变成优格,然后优格会变成奶酪,于是奶酪会变成奶油,接着奶油会变成脂肪,脂肪又变成糖,最后糖会变成酒精,那难怪她早上起来会有宿醉。」

  哲学就是这么回事,它是对事情的诠释,特别是对无法解释的事情的诠释,假装知道那些不为人所知的事情。哲学使生活更方便,你可以睡得比较好,就像是镇定剂。

  牢记这件事,哲学与宗教性的差异就在于此:哲学是镇定剂,宗教性是震惊;哲学帮助你睡得更安稳,宗教性让你不再睡觉。宗教性不是哲学,是一种带你脱离无意识的方法,而所有的哲学是帮助你睡好觉的技巧!他们带给你梦境与乌托邦。

  宗教性不让你有梦、不让你活在乌托邦里面,带着你朝向真理,真理唯有在你不作梦的时候才有可能。作梦的头脑无法看到真理,不但如此,它会将真理变成一个梦。

  你曾注意过吗?你调好闹钟,预计在隔天清晨四点钟起床,因为要赶火车。到了早上闹钟响了之后,你的头脑做了一个梦:你坐在一间庙里,庙里的钟声在作响。这么一来事情就都说得通了,闹钟不再是一个问题,它叫不醒你,你已经有了合理的解释--而且速度很快!

  头脑是微妙的东西,现代心理学家也不懂怎么会这样,头脑如何能立即产生解释,而且速度那么快,这是很不容易的,一定是它事先就投射好的,不然怎么可能?你会突然发现自己在一间钟声作响的教堂或庙里吗?闹钟一响,你在梦中马上出现一个解释,你试图要躲过闹钟的干扰,因为你不想起床,不想在寒冷的冬夜里离开被窝,所以头脑告诉你:「这不是闹钟,是是庙里的钟声。于是一切都得到解释,你继续睡觉,这就是哲学一直在做的事,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哲学理论,因为每个人需要不同的解释;对另一个人睡眠有帮助的理论不见得对你有效,这是赫拉克莱特斯在他的话语里所要传达的。现在,试着去明白他所说的:

  人是健忘又粗心的;

  即使在清醒的时刻

  对周遭所发生的事,

  也犹如沉睡般地浑然不觉。

  在睡眠时你没有意识到周遭所发生的事,但是在你不睡觉的时候,你对周遭的事就留意过了吗?

  许多的研究指出,你的头脑不允许百分之九十八的讯息进入--百分之九十八。只有百分之二被允许进入你的头脑,而头脑还会对这百分之二加以解释。我说了某些话,你却听成另外一番话。我在说的是另一件事,你的头脑立刻给你一套说辞,而且不会于扰到你的睡眠,你会在头脑里找一个位子将这套解释吸收、放好,变或是自己的一部分。那就是为什么你总是错过佛陀、耶稣、赫拉克莱特斯和其它的佛,他们不断对你说话,一直在告诉你他们发现到、体验到某样东西,可是当他们告诉你的时候,你马上就去解释他们的话,你有自己的诡计。

  亚里斯多德深受赫拉克莱特斯打扰,他认为赫拉克莱特斯在人格上有某些缺陷。就这样把他归类下结论,因为他说的话不合亚里斯多德的胃口。赫拉克莱特斯一定对亚里斯多德的头脑造成很严重的打击,因为亚里斯多德走的是水平的路线,他是那方面的大师,而这个叫赫拉克莱特斯的人正试图将人们推向深渊,亚里斯多德走在逻辑的平地上,而赫拉克莱特斯正试图将你推向神秘的领域。

  某些解释是需要的,所以亚里斯多德说:「这个人有缺陷--生物上、生理上、人格逻辑上(characterological),总而言之有缺陷就是了。要不然,他为什么那么投入在矛盾的事?为什么他总是致力于神秘的领域?还有他为何要说在相反的事物之间存在着和谐?既是相反的,就不会有和谐,生是生,死是死,要划分清楚,不要将事情混为一谈,这个人似乎喜欢搅局。」

  老子也是如此,他说:「除了我,每个人似乎都是有智慧的,除了我,每个人似乎都是聪明的--我是愚笨的人。」老子是地球上最伟大、最富智慧的人之一,但他感觉处在你们之中,他是一个愚笨的人。老子说:「每个人似乎都是思路清晰的思想家,只有我是糊里胡涂的。亚里斯多德对赫拉克莱特斯说的话,老子对他自己说了。

  老子说「当一个人没有用头脑聆听我的教导时,他会成道;当一个人用头脑聆听我的教导时,他有他自己的解释,那个解释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;当某个人听我说话,却没有听进去--就是有人会充耳不闻--当某个人对我的话充耳不闻时,他会笑我的愚笨。第三类的头脑占了大多数,老子说:「假如大多数的人没有嘲笑你所说的话,你要小心,你一定说错了什么。唯有大多数的人认为你是傻子,你才有可能是有智慧的人,否则不可能。」

  在亚里斯多德看来,赫拉克莱特斯所讲的话很含糊;在你眼中,你也会这么看待赫拉克莱特斯。因为亚里斯多德的影响力遍及全世界各个大学、学院,不管在哪一个地方,你被教导的是逻辑,而不是奥秘;无论你身在何处,你得到的教导是理性,而非神秘性。

  大家都教你要清楚明确,假如你凡事都要讲求确切,你必须在水平线上,在那里A就是A,B就是B,A永远不会是B。但是在神秘的垂直深渊里,界限之间会交遇、融入彼此,男人是女人,女人是男人;错是对,对是错;黑暗是光明,光明是黑暗;生命是死亡,死亡是生命,所有的界限会相遇融合。

  神是一个奥秘,不是三段论法,那些想用任何东西证明神的人,是在做一件不可能的事,对神你不能去证明什么,证据是属于水平世界的东西。

  那正是信任的意义:你掉进一个深渊,你在里头经验,你让自己消融其中……于是你领悟了。只有在没有头脑的时候,你才能领悟,在头脑消失前,那是不可能的事。不管你置身何处,那正是你人不在的地方,你可能在别的地方,就是不会在你所在的那里。你所在的地方正是你不在的地方。

  据说在古老的西藏经典中记载着,神去找过你许多次,但他从来都没发现过你在你所在的地方。他敲你的门,但主人不在家--他总是在别处。你是在你的房子、你的家里,还是在别的地方?神要如何找到你?不需要去找他,只要待在家里,他自会来找你;他也在找你,正如你在找他一样,只要

  待在家里,让她来的时候能找得到你。他来敲你的门,在你家门口苦等过无数次,可是你从来都不在家。

  所以赫拉克莱特斯说:

  愚蠢的人们他们听而不闻,

  有句箴言适用于他们身上:

  「他们所在的地方,也就是他们不在的地方。」

  这就是昏睡:人不在那里,在当下时刻跑到别处去。

  慕拉.那斯鲁丁坐在咖啡厅里高谈他对朋友的慷慨,就象所有人一样,他不开口则已,一开口就讲得浑然忘我。于是,某个人问他:「那斯鲁丁,既然你是那么慷慨的人,为什么你从没有邀请我们去你家吃饭?你连一次都没请过我们,那怎么成?」

  那斯鲁丁一时被兴奋冲昏了头,他居然忘了他的老婆。他说:「走吧,现在就去我家!」

  一路上,他的神智逐渐清醒,当他想起他的老婆之后,不由得心里觉得很不安,因为他一下子带了三十个人回家。到了他家门外,他说:「你们在这里等一下,大家都知道我有老婆,你们也都是已婚的男人,一定能了解这种事。先在这里稍等一下,让我跟她报备一声,然后我再叫你们进来。」于是他进去,然后就不见人影了。

  大伙儿在门外左等右等,等了半天他都没出来,所以他们就敲门了。那斯鲁丁已经将事情的经过都向他老婆细说分明,是他自夸得太陶醉了,所以中了朋友的圈套。他老婆说: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东西可以招待三十个人,又这么晚了,要出去买也不可能。

  那斯鲁丁说「我有办法,当他们敲门的时候,你去开门,告诉他们我不在家就好了。」

  所以当他们又敲门的时候,他老婆去应了门,她说:「那斯鲁丁不在家。」

  门外的那群人说。「这就奇了,我们跟他一道来的,从他走进去以后我们就没见他再出来过,而且我们三十个人一直守在门口等他,他一定在里面,你去找找看,他一定躲在某个地方。」

  他老婆进去了,她问那斯鲁丁怎么办。

  那斯鲁丁听了忍不住激动起来,他说:「你等我!」他跑出去对他们说「你们是什么意思?难道那斯鲁丁不能从后门出去吗?」

  这种事是有可能的,它每天都发生在你身上,就象那斯鲁丁完全忘记他自己,那就是所发生的事。他的逻辑没有错,但是……「你们是什么意思?你们在前门等,难道他不能从后门出去吗?」逻辑上是对的,但是他却完全忘记是他自己在讲这件事的。

  你人不在当下,既不在这个世界里,也不在自己里面,这就是昏睡。这样,你怎么能听得到?怎么能看得到?怎么能感觉得到?假如你不能「在」此时此地,那么所有的门对你而言都是关闭的。你是一个死人,并没有后门。那正是为何耶稣再三对他的听众说「如果你有耳朵,请听我!如果你有眼睛,请看我!」

  赫拉克莱特斯一定是发现很多人听而不闻、视而不见,因为他们完全心不在焉,主人根本不在家,眼睛是在看,耳朵是在听,但里面的主人并不在那里。眼睛如同窗子,它们本身并不能看到任何东西,除非你透过它们看,否则窗子哪有看见的能力?你必须站到窗前才能看到东西,不然要怎么看?它就似窗子,而窗子并没有感觉。当你是「在」那里的时候,窗子会变得很不同。

  你的整个身体好比是一栋房子,当你的心智在游移时,就象主人老是旅行在外,于是房子就这样空着。

  当生命来敲你的大门时--你可以叫它神,或随你的喜好称呼它,名字并不重要--它来敲你的门,它已经敲了好久的门,却总是不见你来应门,这就是昏睡。

  人不该在昏睡中行动或说话。

  在举手投足间、在开口说话时都带着充分的觉察,如此一来你将会在自己身上发现惊人的转变。觉察的本身会改变你的一言一行,这样的你不可能犯下任何罪。

  觉察不是指控制自己,不是的,控制是觉察的替代品,是很廉价的替代品,而且发挥不了什么作用。假如你是有意识的,你用不着按耐住满腔怒火,因为愤怒的情形不会在觉察里发生。这两者无法同时并存,在觉察当中,嫉妒永远不会发生;在觉察当中,许多事情自然就不见了--一切负面的东西。

  意识正如同光,当你家中的灯亮着时,黑暗怎么可能出现在那里?它会逃开。当你的家中灯火通明时,你怎么可能走路绊倒?你怎么会去撞到墙壁?到处都一片明亮,你知道门的位置,直接走向门的所在,看你是要出去或进来。当屋里一片漆黑时,你会摔跤,你摸索、你跌倒,正如你无意识的时候,你摸索、摔跤、跌倒。愤怒不过是一种摔跤,嫉妒不过是在黑暗中摸索,一切错之所以为错的事,不是因为事情本身,而是因为你活在黑暗中。

  假如耶稣想要生气,他可以生气,可以使用它,但你无法使用它,你会反过来被它所使用。假如耶稣觉得什么事是好的、有用的,他可以利用任何事情,因为他是主人,耶稣可以在没有动怒的情况下动怒。

  许多人曾和葛吉夫一起工作,他是一个可怕的人,当他生气起来的时候,他真的会气得不得了,那时他看上去就像是个杀人犯!可是那只是个游戏,他只是用那个状况来帮助一个人,他可以在下一个片刻,马上又象换了个人似的对你微笑,然后当他又再去面对刚刚那个生气的对象时,他又可以再度生气,露出吓人的样子。

  这是可能的,当你觉察的时候,你可以使用每一件事物,连毒药都可以变成万灵丹;然而当你昏睡时,连万灵丹都会变成毒药,一切全看你警觉与否。行动本身没有意义,做什么并不要紧,是你--你的觉察,你的有意识,你的留心才是重点,至于你做什么并不是重点。

  从前有一位伟大的佛教师父名叫龙树(Nagarjuna)有个小偷去找他,这个小偷极欣赏这位师父,因为他从没见过那么美、那么优雅的人。

  他问龙树:「不知道我是否也有可能成长?但有件事我先对你说清楚:我是个小偷,再来,我无法离开这份工作,所以不要跟我讲条件,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去做,但我不能不当小偷。我已经试过许多次了,但总是无效,所以我也不再想努力去摆脱这份工作。我已经接受这就是我的命运,我会一直当小偷,所以不必对我谈这件事,让我一开始就把话讲明白。」

  龙树说:「你在怕什么?是谁要谈你做小偷的事?」

  小偷说:「可是,每次我去找其它的高僧、神父或圣人时,他们总是对我说‘首先要停止窃盗的行为。’」

  龙树笑了。「那你去找的人一定是小偷,不然,他们有什么理由要介意呢?我就不在乎!」

  小偷听了很高兴说「那就好了,看来我现在可以当门徒,我找到了合适的师父。」

  龙树收他为徒,并且告诉他:「你现在可以去做任何你喜欢做的事,唯一必须遵守的一个条件是:‘保持着觉!’你闯入别人的房子偷东西,做你喜欢做的事,你做什么不是我关心的重点,我不是一个小偷,但是当你做的时候,请带着全部的意识去做。」

  小偷并不知道他正掉进师父所设的陷阱里,他说:一切都没问题,我会试试看。」

  三个星期过去了,他回去找师父说「这件事很吊诡,因为当我有意识的时候,我无法偷人家的东西。假如我偷的话,我的意识就不见了,现在我陷入两难。」

  龙树说:「不必再提你是小偷这件事,我不在意那个,因为我不是小偷。现在请做一个决定,假如你想要有意识,你自己决定,假如不要,也由你自己决定。」

  那个人说「但是,对现在的我来说,要做决定很难。虽然说我已经有一点小小的体验,而且那个体验很美好……我会抛下一切,不管你说什么都行。」他接下去说:「就在前几天晚上,我终于得以闯进国王的皇宫,我敲开了金库,大可轻易变成全世界最有钱的人,但你的话一直跟随着我,我必须保持觉知。当我有意识的时候,就在那当下,我发现自己的动机和欲望没有了,当我有意识的时候,钻石看起来只像是平凡无奇的石头,而当我失去意识时,我眼前所看到的又是金银珠宝。

  我等候着,象这样经历了许多回合,当我可以有觉知时,我就像是个佛,甚至我没办法去碰那些财物,因为整件事看上去是愚蠢可笑的,不过是石头,我在做什么?为了石头失去自己?不过也有失去觉知的时候,那时石头又变成美丽的钻石,整个幻象又再回来。但是,最后我决定那些东西并不值得我失去意识。」

  一旦你领悟了觉知,再没有什么事是有价值的,因为你已经知道了生命中最伟大的狂喜,那时候,忽然间许多事情自然就掉落了,那些事情看起来很愚蠢。于是你的动机没有了,欲望没有了,梦幻也没有了。

  人不该在昏睡中行动或说话--这是唯一的一把钥匙。

  醒觉的人所在的世界是共通的,

  沉睡的人则各自活在单独的世界。

  梦是私人的事情,完全是个人的!没有人能跨入你的梦境,你所爱的人无法与你一起分享,夫妻睡同一张床,却是各自作不同的梦。梦是无法与人分享的,因为梦不是真的,没有的东西你怎么分享?好比泡沫,它根本不存在,你不可能分享它,你必须单独作自己的梦。

  因为有那么多沉睡的人,所以有那么多个世界存在。你有自己的世界,如果你沉睡着,你活在由自己的想法、观念、梦想、欲求所构成的世界里,当你过到另一个人时,两个世界发生撞击,于是你们的世界产生冲突。真实的状况就是这样,要小心!

  去看看先生和妻子之间的对话,他们一点也不是在交谈。先生在想公司和薪水的事,妻子则想着她圣诞节要穿的衣服,他们里面有自己的世界,而各自的世界会在某些地方交过--例如冲突。因为妻子的衣服要靠先生的薪水来买,先生的薪水必须供给妻子去买衣服,当她喊一声「亲爱的」,这句话的后面挂着一套她所想要的新衣。

  「亲爱的」在这里不代着字典上所写的意义,那只是一句表面的甜言蜜语,所以每当一个女人说「亲爱的」,先生听到马上就担忧了起来,但是他不会表现出来,因为当有人叫你「亲爱的」,你不能表现出面色凝重的样子。

  他会说:「怎么了?亲爱的,有什么事?」可是他还是不免担心自己的薪水,圣诞节就要到了,他的荷包恐怕不保。

  慕拉.那斯鲁丁的老婆对他说「你是怎么了?最近我哭的时候,就算我泪流满面,你却连问都不问一声我在哭什么?」

  那斯鲁丁说:「我已经学聪明了!因为问你的代价实在太高,以前我老是犯那个错,后来才知道你的眼泪并不单单是眼泪而已--衣服、新房子、新家具、新车,有许多东西隐藏在你的眼泪里,眼泪不过是为你的需要起个头。」

  在两个各自的世界里,对话是不可能的,只有冲突才有可能。

  梦是个人的,真理不是个人的。真理不会是我的或你的,也不会是基督教或印度教的,更不会是印度人以希腊人的,真理不是个人的。梦才是,任何个人的东西,记住!那一定属于梦的范畴,真理是一望无际的天空,是所有人都能触及的,它是「一」。

  那正是为什么当老子说话的时候,他使用的语言或许和佛陀、赫拉克莱特斯的语言不一样,但所传递的意思全都是一样的,因为他们不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!他们私人的世界已随梦幻、渴望--就是头脑--一起消逝。头脑是一个私人的世界,但意识没有私人的世界,醒觉者有一个共通的世界……所有醒过来的人,有共同的世界,那就是存在。而所有还在沉睡、作梦中的人则有他们各自单独的世界。

  你必须抛掉你的世界,这是我唯一要你放弃的东西。我不会叫你离开你太太,我不会叫你离开你的工作、金钱或是你的任何东西。不,我只要你离开那些梦幻的世界,门徒对我而言就是这样的人。

  旧的门徒会选择弃俗,他们抛家弃子出走到喜马拉雅山里去,但那却不是重点,要离开的不是那个世界,你要如何离得开?连喜马拉雅山也是属于那个世界,真正要抛掉的是头脑的世界,你自己的梦幻世界。假如你抛得下它,就算置身于市井之中,你也宛如到了喜马拉雅山,假如你放不下它,就算是上了喜马拉雅山,你也会在周围创造出自己的世界。

  你如何能逃得开自己?不管你到哪里,你都会和你自己在一起。无论你所到之处为何,你的言行举止都是老样子,外围的状况或许会变,但你怎么会变?你照样会在喜马拉雅山上昏睡,既然如此,请问在印度普那睡,跟在波士顿、伦敦或喜马拉雅山上睡有什么不同?你到任何地方都一样在作梦。丢掉你的梦!要更警觉,梦会一下子消失,伴随梦的不快乐也都会消失。

  清醒时,所见皆死亡,

  沉睡时,所见皆梦幻。

  这两句话真的很美,当你还在沉睡时,你所看到的世界是梦幻的世界,是你自己所创造出来的个人世界。而当你清醒时,你会看到什么?赫拉克莱特斯说:「清醒时,所见皆死亡。」

  说不定那就是你不想看的原因,说不定那就是你在身边创造出梦境的原因,所以你不必去面对死亡的事实。然而请记得一件事:只有在一个人面对死亡之后,他才会具有宗教品质。

  当你面对死亡,和它正面交遇,既不闪躲也不逃开;换言之,你不去创造出自己的梦,那个时候的你正和它面对面,你看着这个事实,你会忽然发现死亡就是生命。你愈深入死亡,等于你愈深入生命。赫拉克莱特斯说:那相对的会相遇融合,它们是一体的。

  当你逃避死亡,别忘了你是在逃避生命,所以你才会看起来那么无精打采。这正是吊诡之处:如逃避死亡,你形同槁木死灰;若面对死亡,你开始生意盎然。当你是那么深切、那样强烈地和死亡在一起,你会开始觉得自己正在死去,不仅是周围的事情,连你内在也是。当你触及到死亡时,会有一种危机感产生,那是耶稣的十字架,代表死亡的危机,在那个当下,你从水平、头脑的世界里死去,自另一个世界中重生。

  耶稣的复活并非生理的现象,基督教对此制造出太多无谓的假设,因为那不是指肉身的复活,「复活」指的是进入这个肉身的另一个次元,变成另一个永远不灭的身体。这个肉身是暂时的,那个身体是永恒的。耶稣在另一个世界、真理的世界中复活,他个人单独的世界不复存在。

  在那个最后的片刻,耶稣说他有担心和困扰,连象耶稣这样的人都不免在死亡时有所担忧上定是如此的。他流着泪对神说:「您在对我做什么?」他想抓住水平的世界,抓住生命,连耶稣也不免会对生命有所眷恋。

  所以,当你想到自己时不必觉得愧疚,你也会想攫取,这样的人性显现在耶稣身上,他比佛陀、马哈维亚还接近人性,这就是人性:这个人面临死亡而感到害怕,他会哭,但是他不会退缩,不会堕落。他立刻觉察到自己在问的是什么,于是他说:「您的意志将会被完成。」他放松、臣服。马上那个轮子就转动了,他离开水平的世界,进入了垂直世界的深处,在那里他从永恒当中重生。

  让时间死去,好让你能在永恒当中复活,让头胎死去,好让你能在意识里活过来,让思想死去,好让你能在觉知中诞生。

  赫拉克莱特斯说:「清醒时,所见皆死亡。」所以我们才需要靠作梦、镇定剂、毒品、酒精来过活,这样我们就不用面对死亡,但是事实终究要面对,假如你面对它,事实就会变成真理;假如你逃避,你就会活在谎言中。假如你面对事实,它将会变成进入真理的一扇大门,事实就是死亡,你迟早必须面对它。真理是生命,永恒的生命,丰盛的生命,永远没有尽头的生命。

  归于中心

  你必须先懂得「觉察」的意义。当你走在街上时,你会注意到许多事情:沿路的商家、经过身边的路人、车辆,你注意到很多事情,除了一件事之外,就是你自己。你正走在路上,你意识到许多事,唯独没有意识到你自己,这个对自己的觉察,也就是葛吉夫说的「记住自己」,他说「不管你身在何处,要总是记得自己。」

  无论你正在进行任何事情,你的内在不要停止做一个动作:觉察自己正在做这件事。你正在吃饭,去觉察到自己;你正在走路,去觉察到自己;你正在听、在说话,去觉察到自己。当你生气的时候,去觉察到你正在生气,就在生气开始的当下,去觉察到自己正在生气。这个持续不断的记住自己,会在你里面创造出一股微妙的能量,你的人会开始变得清晰透彻。

  通常,你不过是一只松垮垮的袋子!说不上真的札实,也没有一个中心,就像是混了许多样东西在一起的液体,没有任何的中心。你是那些不断在游移、善变的群众之一,里面没有人在当家做主。觉察能让你做主人,当我说做一个主人时,我不是要你成为控制者;当我说做一个主人时,我是说要「在」持续不断的在。不管你做什么或不做什么,你的意识中一定要不断记住一件事:你「是」。

  这个单纯的感觉自己--我「是」的感觉会创造出一个中心,一个如如不动、宁静的中心,一个自我主宰的内在中心,那是一种内在的力量。当我说「内在的力量」时,我是说真实的力量,那正是为什么佛陀谈到「意识之人」,那确实是一种火焰。当你开始觉察,开始去感受你里面新的能量、新的火焰、新的生命,以及由于这个新生命而来的新力量、新活力,许多过去宰制你的事情会直接消融,你不需要和它们角力。

  因为你的虚弱无力,你必须和你的愤怒,还有你的贪婪、你的性欲奋战。愤怒、贪婪、性欲都不是问题,你的虚弱无力才是问题。当你的内在开始茁壮之时,你心中感觉到自己的在,你的能量会凝聚、结晶在一点上,于是会有一个自己(Self)诞生,记住,是自己,不是自我(ego)。对自己错误的认知就变成自我,明明没有自己,你却一直相信你有,那其实是自我,自我是假的自己--你不是一个自己,尽管你以为你是。

  玛琅普特拉(Maulungputra)是一位追寻真理的人,有一次他去找佛陀,佛陀问他「你所找寻的是什么?」

  玛琅普特拉说「我在找寻我自己,请帮助我!」

  佛陀要他答应不管他建议什么,他都要去实践。玛琅普特拉听了之后开始啜泣起来,他说「我怎么能答应?我都还不在,我要如何答应?明天我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,我没有一个‘自己’可以答应你任何事情,所以请别要求一件不可能的事。我会去试试看,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而已,但我不能承诺你我会做你所说的一切,因为,是谁会去做那些事情?我在找的是那个可以下承诺、可以履行承诺的人,可是我还没有找到。

  佛陀说「玛琅普特拉,我之所以那么要求你,为的正是要听你讲这番话,要是你真的答应我的话,我就会拒绝你。要是你说的是‘我答应你,我会去做你所说的每件事。’我就知道你还不是真的要找寻‘自己’,因为一个真正的探索者一定知道他还没有‘自己’,不然为什么出要去找寻?要是你已经准备好了,就没有必要下这种承诺,因为你还没有‘自己’。当你可以感觉到这件事时「自我」就不在了。」

  「自我」并不具真实性,「自己」则是一个可以承诺的中心,这个中心藉由持续不断的觉察所生。当你在做某件事时,例如你正坐着,或你正要去睡觉,你注意到自己逐渐有睡意,接着意识到现在你正进入睡眠之中。试着在每一个片刻里保持意识,于是你里面开始会有一个中心产生,事情开始透明起来!因为你有一个中心,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跟这个中心相连。

  我们并没有自己的中心,虽然有时候我们会觉得归于中心,那是因为外在状况使然,你不得不提高警觉。如果突然发生危险状况,你会发觉你里面有一个中心,因为在险境中你的意识会出现。

  例如某个人要杀你,在那时你不能思考,你不能没有意识,你全部的能量汇集起来,整个人凝聚在当下,因为你不能回到过去,也不能跑去未来。那个片刻是你的全部,你不仅意识到要杀你的人,也意识到被杀的人--你自己,就在那细微的时刻里,在你里面感受到一个中心。

  那正是为什么危险的游戏有其吸引人之处。去问问登上圣母峰的人,当希勒力(Hillary)第一次攀上那里的时候,他一定感觉到有一个中心突然出现。当第一次某人登上月球时,在那瞬间他一定感觉到有一个中心发生,所以危险的活动才那么吸引人。

  又比方你正开着车,你不断加速,直到速度已有可能造成危险,在那个片刻你无法思考,思维止息了,你也不能做白日梦成幻想,那个片刻变或是你唯一的片刻,就在命在旦夕的危险之际,你忽然意识到内在有一个中心。危险的活动之所以显得吸引人,只因它有时令你觉得归于中心。

  尼采曾经说过,战争会一直持续下去,是因为有时候在战争的过程中可以感觉到自己,因为战争是危险的。当死亡已成为不可避免的事实,生命就会变得强烈,当死亡的脚步已近,生命就会变得强烈,因为你归于中心。任何时候当你开始意识到自己时,就有一个中心正在形成,但如果那是因为情境使然,当情境不在时,那个中心也会随之消失。

  不能只是由外在的情境主导,必须是你发自内在才行。所以,在日常的每一个活动中尝试去觉察。当你正坐在椅子上的时候,试试看,去觉察那个正坐着的人。不只要觉察椅子,不只要觉察那个空间、周围的气氛,也要觉察坐着的人。闭上双眼感受一下自己,深入地去感觉你自己。

  德国学者海瑞格(EugenHerrigel)随一位禅师习禅,在那里他学了三年的箭术。师父总是告诉他「很好,你表现得不错,但是还不够。」等到海瑞格本身成了箭术的大师级人物,他的准确率高达百分之百,但是师父依然对他说那一句:「你做得很好,但是还不够。」

  「我的命中率已经是百发百中了!」海瑞格说。「那您还要我怎么样?我如何能更进一步?我的精准度已达满分,再高的期望怎么可能?」

  据说禅师这样回答:「我所关心的不是你的箭术或是你的精准度,我关心的是你,你已经是个完美无缺的专家,可是当箭离开弓的那一刻,你并没有觉知到自己,所以一切都枉费了!我不在乎箭是否射中红心,我在乎的是你!当你弓上的箭发出去时,你的意识也要跟着发出去,就算你没有射中箭靶也不要紧,但是你不能没射中内在的箭靶,你一直都做不到这一点。你是零失误的专家没错,但你是个模仿者。」不过,要对一个西方或现代人的头脑--现代人的头脑都是西化的说明这样一件事并不容易,那样的头脑听不进这些事,射箭请求的是命中率。

  海瑞格日渐感到挫折,有一天,他说:「我要走了,看来似乎是不可能的!这是不可能的!当你的目标对准某件事时,你的意识会放在标的上,要成为一名成功的神箭手,你必须忘记自己,只牢牢盯着目标不放,忘掉其它一切的事情,只剩目标在那里。」可是禅师不断敦促海瑞格要在里面创造另一个目标,这支箭必须有两头:对准外面的目标,还有不断指向内在的「自己」。

  海瑞格说:我现在要走了,这是不可能办到的,您所指示的条件我无法办到。」在离开的那一天,他去向师父辞行,刚好有另一个人正在接受师父的指导,他看到师父正举箭瞄准目标。他坐在一旁等候,那是他第一次从旁见到师父的教学。他只坐在那里,等师父一结束课程,他就要跟师父告别,然后动身离开。

  不过在那时候,当师父正举箭对着目标时,他开始注意到师父这个人,以及他的双向意识。有三年的时间,海瑞格只跟师父一个人在学射箭,不过他比较专注在自己的精进上,未曾真正看这位教他的人、看见他在做的事。这是他第一次看着师父,顿时,他明白了师父所说的话,于是自然而然地走向师父,毫无勉强造作,从他手中接下弓箭,瞄准目标,射出弓箭。

  师父看了之后说:「好极了!你终于办到了,我很高兴。」

  他做了什么?他第一次归于自己的中心,目标在那里,而他也「在」那里。所以说,不管你手头上正在进行什么事,不需要去射箭,不管你做什么,甚至只是坐着,让你坐着时的意识是双向的。记得外面发生的事,也要记得是谁在里面。

  临济禅师有一天正在做早晨的演讲,有个人突然冒出来问他说:「我只想请您回答我一个问题:‘我是谁?’」临济走下讲台,向发问的人走去,大家都在想临济会做什么,因为问题很简单,他应该是坐在位子上回答就可以了。他走到那个人身边,整个厅堂里顿时一片鸦雀无声,临济走到发问者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,那是个颇具震撼力的时刻,一切都停止了,问问题的人开始流汗,而临济不过是直视着他的眼睛。

  过了一会儿,临济说「不用问我,进入你自己的内在去找出是谁在问这个问题,眼睛闭起来,不要问别人:‘我是谁?’走入自己的内在去发掘是谁在发问,里面这个问问题的人是谁。把我忘掉,去找寻问题的来源,深入你的内在!」

  据说,那个人静了下来,然后合上双眼,在那瞬间地开悟了。他笑着睁开眼睛,接着去碰触临济的脚,并且说:「您己经回答了我的问题,我问过所有人这个问题,他们给我许多答案,可是没有一个是真正的解答,然而您给了我答案。」

  「我是谁?」有谁能回答得了这个问题,可是在那样一个特殊的情境下,一千个人同时保持沉静,空气里连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可以听得到,临济用他那双可以看穿一切的眼睛,从台上走下来,然后只是命令这个人:「闭上你的眼睛,走入内在,找出发问的人是谁。不要等我来回答,去发现是谁在问。」这个人闭上他的眼睛,在那个状况下发生了什么事?他来到自己的中心,忽然间他归于自己的中心,在那一刻他意识到最核心的所在。

  这就是你要去发现的,觉察是去发现内在最核心深处的方法。你愈无意识,你离自己愈遥远;你愈有意识,就是朝自己愈靠近。在意识到达百分之百的时候,你活在自己的中心;当意识较微弱时,你活在靠近表层的附近,或是当你无意识时,你活在表层的地方,完全忘了自己的中心,所以说,你的意识有这两种可能的移动方式。

  你可以处在表层,意谓着你活在无意识里,看电影、听音乐,让你忘却自己,那时你是处在表层。即使是去读吉塔经、圣经、可兰经,这些事也可以让你不记得自己,使你活在表层。

  无论你做什么,如果你能记住你自己,就是在接近自己的中心,有一天你会端处于中心,于是你开始有能量,那个能量即是火焰。整个生命、整个存在就是能量,就是火焰。火焰是以前的说法,现在他们称那叫做电流,人类对它有无数个说法,但火焰是贴切的说法,电流听起来似乎不够活,火焰比较传神。

  做事情的时候保持留心,这是个漫长又艰辛的旅程,连要保持警觉一秒钟都不容易,头脑总是会不时的介入,但这不是办不到的事,这是有可能的,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可能办到的。你只需付出努力,倾全心全意去做,毫无保留地去做,勇于探触内在的每一个角落,为了觉察不惜牺牲一切,只有这样,内在的火焰才会被你发掘,它就在那里。

  如果有人要在现存的宗教中,或是曾经存在过的宗教中去找到本质上的合一(essentialunity),他唯一能找到的就是--觉察。

  耶稣曾说过一个故事……有一栋大房子的主人外出,他告诉他的仆人们要保持警觉,因为他随时会回来,于是他们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必须很留意,任何时候主人都有可能回来……随时都有可能!没有明确的时间,没有明确的日期。假如时间已经确定了,那你可以为所欲为,只要在主人回来的日子留心就行了。

  可是主人已经说了:「我随时会回来,不管我是白天或晚上回来,你们必须注意到时要出来迎接我。」

  这是对生命的比喻,你不能一再拖延,主人随时都会回来,你无时无刻都要警觉。不知道是哪一天,没有人知道那个瞬间的发生何时会来临,你唯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:保持警觉,然后等待。

  觉察是回到自己中心的方法,觉察是达到内在火焰的方法。它就隐藏在那里,我们可以去发现它,当它被发现的时候,我们才有能力进入圣殿,在那之前是不可能的,永远不可能。

  然而我们用一些象征性的东西在欺骗自己,象征性的东西虽然可以为我们显示出更深刻的实相,但我们也可以用它来欺骗自己。我们可以燃点香料,或是在祈祷时佐以外在的形式,于是我们自觉做了什么而感到心安、还以为自己是多么虔诚的信徒,却是没有丝毫的内在宗教品质。这就是现在可以见到的景象,这世界就是变成这个样子,人们以为自己很有宗教品质,只因他们追随外在的象征事物,但内在没有一丝火焰。

  即使你失败了,还是要继续努力!在一开始时你一定是个失败者。你将会一再失败,但你的失败会是你的助力,当你连要维持一小片刻的觉察都办不到时,你将首次感觉到自己有多么无意识。

  走在街上,你连在几步路之间都无法维持意识,你一次又一次忘记自己。你可能开始去读路上的牌子,然后你忘记了自己。某个人经过你身旁时,你看了一眼,然后你又忘了自己。

  你的失败将会有所帮助,它们会让你知道,你是如何地没有意识。当你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无意识时,即使只是这样,你就已经有些许觉察力了;当一个疯狂的人觉知到自己的疯狂,他就已经踏在神智清醒的路上。如果透过头脑去看,你将永远看不到当下。你可以从觉察着手,觉察可以带你远离头脑及你对于头脑的认同,自然而然身体就会开始放松,你不再被捆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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觉 察

第二章 心病的单一处方



  你曾经试着尽量不要生气,有好几次,你下定决心不要再发脾气,可是没用;你努力地不起贪婪之心,却一再掉进贪婪的陷阱里。尽管已试过各式各样的方法来改造自己,任何转变却似乎不曾发生,你,还是原来的你。

  在这里,我已告诉你一把简单的钥匙--觉察。可是你并不相信,其它方法都没有效了,光凭觉察能有什么帮助?钥匙一向是不起眼的小东西,没人认为它有什么大不了的,不过,一把小小的钥匙却能打开大枷锁。

  当年人们曾问佛陀:「要怎么样我们才不会生气、不会贪婪?不会老是想着性或食物呢?」不论什么问题,佛陀的回答永远是:「要觉察,将觉察带进你的生活。」

  他的弟子阿南达听到形形色色的人问了不同的问题,然而这位生命的医生给的处方却都是一样的,他不免困惑「这是为什么?他们的病状不同,有人是贪婪,有人是性,有人是食物,有人是别的问题,可是您下的处方却都相同?」

  佛陀说:「他们的病不同,就象人们会作不同的梦一样。」

  假如有两千个人睡着的话,他们会作两千个梦。要是你来问我如何摆脱梦,对治的药都一样是:醒过来!处方将会一样,你可以称它觉察,可以称它观照,可以称它记得,也可以称它静心,这些都是同一种药的不同称谓。

  分析家与观照者

  西方的做法是去思索问题,剖析肇因的所在,回到过去,从最源头处探讨事情的根源。无论是解除头脑的制约,或是重整头脑、重整身体,将留在脑中的一切铭印拿掉,这些都属于西方的方式。精神分析学所钻研的领域在记忆里,进入你的童年、你从前的历史,追溯到问题发生的起始,也许在五十年前,当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,你和母亲之间的关系出了问题,精神分析就会从那里着手。

  长达五十年之久的历史!那是个很冗长的故事,不过,就算如此也没有什么用,因为问题有成千上万处,不是解决一处就能从此一劳永递。你可以进入一个问题的过去,你可研读自己一生的传记,去找到问题产生的原因。或许你可以解决一个问题,但是还有许许多多的问题在那里。要是你开始去解决这辈子所有的问题,那将会花掉你好几辈子的时间!

  让我再说一次:为了解决一世的问题,你必须经历一再的出生,这可以说是不实际的,也是行不通的。当你花了几万世的时间解决你这一世的问题,在那几万世的时间里,每一世又会产生各自的问题……就这样没完没了,你会渐渐地被淹没在问题堆里,这岂不是很荒谬?

  到了现在,精神分析学的方法已经朝身体方面发展,例如罗夫深度按摩(Rolfing)、生物能(bioengergetics)及其它的方法,为的是能解除留在身体肌理里的铭印,同样的,你必须回溯身体的过往历史。这两种方式的处理逻辑不仅一模一样,还有另一个共通点:问题来自过去,所以都要从过去着手处理。

  人的头脑总是要做两件不可能的事,其中一件是重新改造过去,但这是不可能的,因为过去已经发生了,你不可能真正回到从前;最多你是进到过去的记忆中,那也只是记忆,不是真的过去。过去已经不复存在了,你无法重新改造它,这是人类无法完成的目标之一,为此人类也已经吃了不少苦。你想恢复过去,要如何办得到?过去是已经笃定的事,一切的可能性已经结束,是既成的事实,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余地可以让你重新改造它,你什么事也不能做。

  第二件一直主宰着人类头脑的事情,就是建构未来,这也是不可能的事。未来还没发生,你无法去建构它,未来有着无限的可能性。

  未来是纯粹的潜能,除非它发生了,不然你什么也无法确定。介于过去和未来之间,人站在现在的位置,心里却总想着这两样不可能的事。对未来、对明天,人总想让一切都很确定,然而未来是无法确定的。

  让这件事尽可能地深入你的心中:未来是无法确定的,别浪费你眼前的时间,只为了使将来的一切能确定,未来的特质就是不确定,也别浪费时间回头看,逝者已逝,它已经死了,你不能再对它做什么,顶多你可以再诠释一次,最多就这样。精神分析学所做的就是这个:重新诠释。重新诠释是办得到的,但过去并不会有所改变。

  精神分析学试图再造过去,占星学则是想确定未来,这两者都不是科学,却有无数人在从事这两件不可能的事。人就是喜欢那样,他想要确定未来,所以他去找占星家,或去读易经,或是找人帮他解读塔罗牌,要愚弄、欺骗自己的方式有成千上万种。还有人说他们可以改变过去,他也会去请教这种人。

  要是能丢得掉过去和未来的话,你就不再受制于各式各样的蠢事。你不会去看精神分析师,也不会去找占星家,因为你知道过去的已经结束,你和它已经完结;而未来还没发生,当它发生的时候,你自然会看到,就现在来说,你不能拿未来怎么样,你只能破坏了眼前的这一刻,因为这是你唯一拥有的真实。

  西方只看问题所在,研究该如何解决事情,西方将问题看得很严肃。当你依据某种逻辑设下前提,然后采取行动,这时侯你的逻辑听起来会就是无懈可击的。

  我读过一则趣闻:

  有一位大哲学家和一位世界知名的数学家同坐在一架飞机上。哲学家坐在他的位子上,思索一些伟大的数学问题,这时机上突然传来机长的广播:「各位贵宾很抱歉,我们降落的时间将会有些许的延误,因为飞机的一号引擎刚刚坏掉,我们现在只用三具引擎在飞行。」

  大约十分钟之后,又传来另一段广播:「各位贵宾,飞机降落的时间恐怕会延误更久一点,二号与三号引擎也都坏了,现在只剩一具引擎可以用。」

  于是乎,这位大哲学家转向坐在他身边的家伙,对他说:「这下可好!如果再坏掉一具引擎,我们整个晚上就得待在这半空中了!」

  当你沿着某种思路思考时,这特定的思路将可能造成特定的结果--包括荒谬的结果。要是你将人类的问题看得很严肃,错将人当成是问题在看待,你等于是在依循某种前提看人,那么你的第一步就踏错了。你可以在那个方向一直走下去,到目前为止,研究人类的心智现象与精神分析有为数不少的文献,你可以找到成千上万的论文和书籍。特别是,自弗珞伊德开启了某种逻辑的大门之后,他从此主宰了整个世纪人类的思路。

  东方的观点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。第一,东方认为没有什么问题是严肃的。当你这么想的时候,百分之九十九的问题已经没有了,因为你看待的眼光改变了问题本身。第二,东方认为问题之所以会产生,是因为你对它的认同。问题与过去无关、与历史无关,你对它的认同才是真的重点,那即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关键。

  例如,你是个动不动就会发怒的人,当你去看精神分析师时,他会告诉你「回到过去……什么事情会惹恼了你?在什么情况下,它逐渐变成你的制约,在你的头脑里烙了印?我们必须将所有那些铭印洗刷掉,将它们一一抹去,完全清理你的过去。」

  当你去找的是东方的神秘家时,他会说:「你认为你是愤怒,你对愤怒起了认同,那就是事情出错的地方。下回当愤怒又出现时,你只要当个观照的人,只是去观照,别认同它,不要说‘我很愤怒’,只要看着它发生,就好象你在看电视一样,把自己当成别人一样在看待。」

  你是纯粹的意识,当愤怒的云朵飘近你的身边时,只要看着它,并且保持警觉,不让自己认同它。整个重点就是如何不对问题产生认同,只要你学会了这件事……就不会有「问题一大堆」的情形,因为同一把钥匙将可以打开全部的锁:生气的锁、贪婪的锁、性的锁、一切头脑能够制造的锁。

  东方说只要保持不涉入,不要忘了,这即是葛吉夫所说的:记住自己;记住你是一个观照者,也就是佛陀说的:要留心。当一朵云经过你时要警觉,或许这朵云来自过去,那没有意义,过去是一定有的,它当然不会无缘无故跑出来。这朵云一定是来自某些事情的结果,但那不重要,为什么要受打扰?现在,就在此时此刻,你大可超然以对,斩断自己和它的牵扯,那座桥是现在就可以拆掉的,也唯有现在才能拆掉。

  回到过去并不会有所帮助,从三十年前愤怒第一次出现起,你就向它认同,现在的你已经无法不去认同,可是,过去明明就不存在了!你可以在这个片刻里不跟过去认同,然后,你以前那一连串的愤怒就不再是你的一部分;你不必回到过去将你的父母、社会、教会对你所做的事擦掉,那样做根本就是在浪费眼前宝贵的时光。撇开它已经毁掉你许多年的光阴不说,现在又来毁掉你当下的时间。你可以直接脱离它,就象蛇在脱皮一般。

  过去以及过去的制约确实存在,不过,它们若不是在你的身体里,就是在你的大脑里,不会存在你的意识当中,因为意识是无法被制约的。意识一直都是自由的,自由即是它最深处的本质,自由是它的天性。

  你可以自己去看看,那么多年的压抑,那么多年来你被施以某种形态的教育,当你在这个片刻去看着这件事,你的意识早己不再认同了,否则,是谁在觉察这件事?假如你真的成了被压抑的人,那么是谁在注意到这件事?如此一来觉察就不可能了。

  当你还能说「那二十一年可以说是疯狂的教育体制下」时,有件事是可以确定的:你还没疯狂到那个地步。那个体制失败了,它对你没造成效果,因为你并不疯狂,所以你才能看出整个体制是疯狂的。

  一个疯狂的人无法知道自己是疯狂的,只有清醒的人才能看出来,要看出疯狂之所以为疯狂,需要清醒的意识。那二十一年疯狂的教育系统失败了,一切灌输给你的制约失效了,除非你认同,否则它并没有成功,任何时候你都可以跳脱出来……它是在那里没错,我不是说它不在那里,但是已不再是作意识当中的一部分了。

  这正是意识之所以美的地方,意识可以跳脱任何事情,对它而言,没有什么事情是阻碍,没有任何地方有界限。就在前一刻,你还是个英国人--请了解一下国家主义的无谓--下一刻你就不再是个英国人,不是说你的肤色会改变,你还是白皮肤,只不过你不会认同它,你不再反对黑种人,因为你看出整件事的愚蠢。

  你的意识已经跳脱出来,你的意识正站在山上往山谷的地方俯瞰。这时的英国人已经在山谷里死去,而你站在山上,从遥远的地方看着,心中没有一丝沾染与妨碍。

  整个东方的方法学可以浓缩成一个字替代「观照」(witnessing),而整个西方的方法学可以浓缩成一个字:「分析」(analyzing)。分析只是在绕圈圈,观照则是直接跳出圈圈。分析是一个恶性循环,当你真的进入分析,你会产生困惑:「怎么可能会这样?」

  举例来说,你尝试进入过去,要进入到哪个地步才停止?假如你回到过去,你可以找出从何时你开始有性欲的吗?当你十四岁的时侯?那它是无缘无故冒出来的吗?它一定是早就在身体里准备好了,那是在何时?在你出生的时候吗?但是,当你还在母亲子宫里的时候,是不是就已经存在了?那又是什么时候?当你受精的那一刻吗?

  可是,在那之前,来自你母亲卵子的那一半性征已经成熟了,另一半来自父亲精子的性征正在成熟当中,就这样一直分析下去……何时才有尽头?最后你会找到亚当和夏娃那里去!就算如此也还不能结束,你必须找到神,问清楚究竟为什么他要创造亚当……

  分析永远只能做到半调子的程度,无法真的达到助人的效果,这是不可能的,它会让你更适应你的现实状况,顶多如此。分析是一种适应性的做法,协助你对自己的问题有一些了解,比方问题的起源、以及如何发生的等等。理智上的了解会帮助你较能适应社会,但是你依旧一成不变,分析并无法达成蜕变与彻底的改变。

  观照是一项大变革,从根本上造成转变。崭新的人类将因此诞生,因为观照能把你的意识从所有的制约当中抽离出来,你的身体与头脑会带有制约,但意识不会受制约。意识是纯净的,永远的纯净;也是圣洁的,它的圣洁不容亵渎。

  东方的方法是使你注意到这圣洁的意识,注意到它的纯净与天真无邪。东方强调的是天空,西方强调的是云;云会有它的历史足迹,假如你想找出它是怎么来的,你要追溯到海洋,然后到阳光,到水的蒸发,然后形成云朵……你可以一直探究下去,不过那只是在绕圈圈。

  云形成之后,飘到某个地方,爱上了树,于是又将自己投身大地,变成了河流,接着开始蒸发,又上升到天空中,变成云朵,然后又降落到地面……就是这么一再循环不息,就象一只轮子,你要从哪里找出口?每一样东西之间环环相扣,任你怎样还是在轮子里打转。

  天空没有历史,天空不是被创造物,不经由任何东西而产生。事实上,任何事情要能存在,必须先要有天空,在其它的事情能存在之前,天空必须先存在。

  你不妨去问基督教的神学家,他会告诉你「神创造了世界。」问他在神创造世界以前是否有天空的存在,若没有天空,神会在哪里?他一定需要空间的。如果没有半点空间,神怎么创造世界?他要将这个世界摆在哪里?空间是必须的,连神也需要空间。你不能说「神创造了空间。」那是很荒谬的,因为她没有立足的空间,空间一定是在神之前就存在的。

  天空一直都在那里,东方的方式是去留意到天空的存在,西方的方式是使你更警觉到云的存在,这对你会有点助益,但你不会因此意识到你最深处的核心。西方使你更能觉察到表面上的东西,而不是核心的事情,而表面的事情是大风暴。

  你必须找出大风暴的中心点,唯有透过观照你才能做得到。

  观照不会改变你的制约,观照不会改变你身体的肌肉,不过,观照将会让你体会到你是超越身体、超越一切制约的。在你到达彼岸的时候,在那超越的时刻,一切问题都不存在,「对你」而言不存在。

  现在一切都取决于你。身体仍会带着制约,头脑也仍会有制约,这时候就看你的了。有时候,假如你真的那么想要问题,你可以进入身体头脑(bodymind)里,将问题拥抱,然后尽情享受一番。假如你不想要问题,你可以置身事外,问题还是会在身体头脑里留下铭印,但是你并不会涉入其中。

  醒觉的佛即是如此。你使用记忆,佛也使用记忆,但是她不会对记忆认同,他把记忆当成机器在使用。例如,我在使用语言,我在使用头脑和所有的记忆,但我并不是头脑,那个觉知一直都在,所以我维持主人的姿态,头脑是我的仆人。当头脑被召唤时,会展现服务,但不至于喧宾夺主。

  所以问题是在的,但只以种子的形态存在于身体和头脑之中。你怎能改变得了过去?你以前是天主教徒,你怎么改写过去四十年的时间,让自己那时候不是天主教徒?不可能的,那四十年的时间你还是天主教徒,但你可以抽身而出。现在你知道那不过是认同,你无法摧毁已逝的四十年光阴,也没有必要去摧毁。如果你是自己的主人,就没有需要去摧毁,甚至可以将那四十年做一番创造性的运用,连你所受的疯狂教育都可以是创造力的表现。

  一切的铭印只留在大脑里、留在身体的肌肉当中……它们会在那里,可是它们只是夹带着可能性的种子。要是你寂寞得发荒,你想要一些问题,你可以拥有它们;要是你没有痛苦会太难受的话,你可以拥抱它们,反正它们会一直在那里。但其实不需要这么做,这是没有必要的,换言之,有没有问题将取决于你的决定。

  观照是归于中心的技巧。我们已经讨论过归于中心,说到人有两种过生活的方式,不是活在表层就是活在核心。表层属于自我,而核心属于本质(being),如果你活在自我当中,你永远会和别人牵扯不清,因为表层和别人有关。

  你的动作不是行动,你的动作永远只是反动,也就是基于别人对你做出的事情,你所做出的反应。活在表层中不会有行动产生,一切都是反动,没有什么是从你的核心出来的。就某个角度来说,你是外境的奴隶,因为你什么事都没办法做,只有不断地被迫行事。

  从核心出发却是迥然不同的风貌:你的行动来自你的核心,于是你不再当附属品,从此拥有你的自主性。

  有一回,佛陀行经一个村庄,有些人对佛陀的教诲相当不以为然,他们对他恶言相向,佛陀静静听着,然后他说「假如你们已经说完了,请让我继续往前走,我必须到下一个村子,那里的人们正在等候我。如果你们还有什么想讲的没讲完,我回来的时候会再经过这里,到时候你们再把话说完。」

  那些人说:「我们对你出言不逊,如此冒犯你,难道你不打算对此说些什么?」

  佛陀说:「现在我对这种事情不会再有反应。你所做的事是你自己的决定,现在的我不会再反应,你无法拿任何事情强迫我。你可以辱駡我,那是你的事,但我不是个奴隶,我已经是一个自由的人。我的行动来自于我的核心,而不是表层,你的辱駡只能构及表层,到不了我的核心,我的核心保持不为所动。」

  你会被触动不是因为你的核心被触动,而是因为你根本没有核心。你只是活在表层、与表层认同,而表层铁定会被任何事情所影响,任何发生的事情。你的界限就只到表层,所以无论发生什么,你不能不受到影响,因为你没有自己的核心。

  一旦有一个核心,你就可以对所有事情保持着一定的距离,也就是从核心到表层有着一定的距离。别人可以侵犯到表层,但无法侵犯到你,你保持超然、不涉入,你和你的「自己」是有着距离的。换句话说,在「表层的你」和「核心的你」之间有一段距离,那个距离是任何人都无法打破的,因为没有人能穿了核心,外在的世界唯一能触及到你的只有在表层。

  所以佛陀说:「现在的我归于自己的中心,十年前或许不是这样,如果你那时对我口出恶言,我可能早就反弹出去,可是现在我只是基于自己在行动。」

  仔细去了解「反动」(reaction)与「行动」(action)之间的差别。你爱某个人是因为他爱你;佛陀也爱你,可是他不是因为你爱他,他才爱你,你爱不爱她并不造成相关,他爱你是因为她的爱是一种行动,而不是反动。当你的爱来自于你,不受他人的影响,这才叫行动,反动是一种被迫。归于中心的意义在于,你从此基于自己产生行动。

  还有另一个重点要记住:当你行动的时候,那个行为一定是全然的。当你反动的时候,你的行为不可能全然,一定是局部、片段的,因为你的出发点在表层。也就是说,当你反应的时候,由于你并没有其的置身其中,你的行为不可能是全然的,在只有表层涉入的情况下,你的行为不会是全然的。

  所以如果你的爱来自表层,那么你不会是全心全意的,你的爱一定是片面的,这件事情意义很重大,因为如果你的爱只囿限于局部,其余的空间将会由恨给填补;如果你的仁慈只是局部的话,剩下的空间将会由残酷去填补,如果你的善是局部的话,那么剩下的空间将会由什么来取代?如果你的神是局部的话,你将会需要撒旦来填补剩余的位子。

  那意谓着局部的行为一定会自相矛盾。现代的心理学说爱恨是同时存在的现象,这两样都在你的头脑里,对同一个对象你既爱又恨。假如爱与恨两者都在,那一定会产生迷惘,这份迷惘是有毒的,致使你的仁慈当中夹带着残忍,你的施舍中夹带着偷窃,你的祈祷中夹带着暴力。即使你试图在表层做个圣人,你圣人的品质必定是带罪的,凡是在表层的一切都会自相矛盾。

  只有当你从核心行动时,你的行为才会全然,全然的行为本身会有独到的美。当你在全然中行动,就是活在当下;当你在全然中行动,你将不会活在记忆里,因为你并不需要!唯有半调子的行为才会一直处在进行式的状态。你正在吃东西,如果你没有专心在吃的话,当你吃完时,你的头脑会继续吃,因为这个动作还没有完成。

  只有全然的事情能够有结尾和起始,半调子的事只是一个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的持续动作。你明明人待在家里,可是你还在惦记店里的事情;当你人在店里时,你又在想家里的事。你从来没有、也永远不可能完整地处在一个片刻当中,因为你携带的许多事情一直在打转,这是沉重的包袱,对你的头脑、对你内心的一项沉重负担。

  一个全然的行动会有始有终,像是颗原子弹,而不是连续不断的过程,这一刻它会在那里,然后下一刻就不在了,你完全自由自在地踏入未知,不受到捆绑。通常的状况是,你一再走入老旧的模式当中,头脑陷入固定的轨道里,总是在绕同一个圈圈、经历同一个恶性循环,因为你的过去从未了结,它会来到当下,也会去到未来。

  真的,一个半调子、只活在表面的头脑会带着过去,而过去是个庞然大物!就算你不把前世算进去,它还是很庞大。五十年的经验,不论是美是丑,所有的事情都没有结束,于是你一直把已经不在的五十年经验带在身上。这个已逝的过去注定会落在当下!而毁了当下这一刻。

  所以你无法真正的活着,这是不可能的,带着过去你无法活着,因为每一个片刻是那般的鲜嫩、那样的脆弱,这整个沉重的过去会将它给扼杀了。那是一种扼杀!你不断摧毁了你的现在,一旦现在被摧毁,就会变成一种负担。事情就是这个样子:当它是鲜活的时候,它并不属于你,而死了之后,被你已逝的过去给摧毁了之后--它就变成你的一部分。

  当你从核心行动时,你每一个动作的全然,就象原子弹一般的具爆炸性,在行动结束后,一切就告落幕,你不再受到影响,于是你毫无负担地继续往前迈进。只有这样你才能活在不间断的崭新片刻中,每一个片刻都会是新鲜的。唯有当你没有携带过去时,当下对你而言才会是新鲜的。

  假如过去没有了结的话,你就得继续带着它,因为头脑有完成事情的倾向,如果有事清没有完成,就会一直惦念着。要是白天有件事情没有做完,你晚上就会梦到它,因为头脑会想结束它,当它一结束,头脑就少了一件负担。除非事情完成,否则头脑会一再地跑到这件事情上。

  无论你在做什么,你的爱、你的性、你的友情,你的每件事总是无疾而终。活在表层必定无法全然,要怎样才能归于自己的中心?要如何才能离开表层,来到核心?方法就是观照。

  观照(Witnessing)是最重要的一个字。达到归于中心有上百种技巧,但在每一种技巧中,观照一定是基础。无论技巧为何,观照都是很重要的,所以,说它是技巧中的技巧会比较恰当,因为它不只是一项技巧,观照的过程是所有技巧中最重要的部分。

  要将观照当成纯粹的技巧来谈也可以,例如,克里希纳穆提就是将观照常成纯粹的技巧在谈论,可是那样的谈法就象没有身体的灵魂一样,让你既看不到也感觉不到,当灵魂有一个具体形象在的时候!你可以透过身体感觉到灵魂。当然,身体不是灵魂,不过你可以经由身体感觉到灵魂。每一种技巧只是身体,而观照是灵魂。你可以谈独立于任何身体或任何物质的观照,但如此一来观照变成只是抽象的概念。克里希纳穆提已经谈了半个世纪,但是他所谈的东西太纯粹、太不具体,听的人以为自己了解了,但那只是概念上的了解。

  在这世界上,没有什么能靠纯粹的灵魂而存在,每一样东西都是具体的。观照是一切灵性技巧的灵魂,所有技巧都是身体,不同的身体。所以先要明白观照是什么,然后透过一些身体、一些技巧去体会观照的意义。

  我们知道思考这件事,你必须先以思考的方式去知道观照的意思,因为认知一件事的前提是你要先知道它。思考指的是评断,你看到了某件事,然后做出评断;当你听到一首歌,你可能喜欢,也可能不喜欢,一如你会赞赏某件事,或是批评某件事。思考是一种评断,当你思考时,评断就开始了。

  思考是一种衡量的动作,没有衡量你无法思考,假如你不曾衡量过一朵花,你怎么会知道自己喜不喜欢?当你开始思考时,你自然会说那朵花好看或不好看。归类是你必定会使用的方式,思考就是分类的举动。当你开始为一件事做划分时,你为它分门别类、命名,即已对它做了一番评量。

  没有评量,思考是不可能的,在没有任何评量的时候,你可以纯然保持觉察,而无法思考。

  这里有一朵花,我告诉你:「去看,不要思考。看着这朵花,但不要想它。」请问你能怎么做?当你不能思考时该怎么办?你只能观照,只能觉知,只能去意识这朵花。你可以面对花就在眼前的事实,你现在可以和这朵花相遇。假如不能思考,你就不能说:「它很好看」、「它不好看」或「我知道这是什么花」或「真奇怪,我从没看过这种花」,你什么都不能说,, 不能使用任何话语,因为每个字当中都已带有价值,都是一种评价,语言受限于评价而无法公平客观,当你一使用文字,你已经做出评价。

  所以你不能使用语言,不能使用文字。如果我说:「这是一朵花,看着它,但不要去想它。」这代表你不准使用语言,那你怎么办?你只能做一个观照者。当你没有思考,只是在那里面对着某样东西,那就是观照。也就是说,观照是一种被动式的觉察,记住,是被动的。思考是主动的,那是一种作为,对于你所看到的,你总不免要做点什么,不能只是象面镜子般被动。你总是要做些什么才行,可是如此一来,你已经改变了事情本来的样子。

  举例来说,我看到一朵花,于是我说:「这朵花好看!」这时我已经改变了这朵花,因为我加诸了某样东西给它,在我的眼中,现在这朵花等于是「花」再加上我的「觉得它很好看」。这时这朵花已经远离我了,介于我与花之间的是我的判断、我对它的评价,对我来说这朵花已经不再相同,我和这朵花之间的品质已有变化。我的评价打破了事实,我介入了这朵花,现在它是虚幻的,而不再真实。

  觉得花好看的不是花,而是我,我切进了事实当中,我沾污了事实,使它不再是纯洁的,现在我的头脑成了它的一部分。真的,当我说我的头脑成了它的一部分,这说明了「我的过去」变成它的一部分,因为当我说「这朵花好看」这句话时,是出于我以前的知识在判断。你怎么能够说这朵花好看?是你过去的经验、你过去的概念让你对这样的东西觉得漂亮,你根据你的过去在评断。

  头脑代表着你的过去、你的记忆。当过去介入当下的片刻时,你摧毁了一个纯净无瑕的真实,现在的真实已经被扭曲了。花的真实已经不存在,被你给摧折、破坏了,因为你的过去介入了现在。你的诠释即是一种思考,思考指的是将过去带到眼前的真实里。

  那就是为什么思考绝对无法引领你朝向真理,因为真理是纯净无瑕的,你必须在它的纯净无暇中与它相会。一旦你的过去介人,你便破坏了真理,那时真理就变或是你的诠释,而不是你对真相的了解。你己经扰乱了真理,使它不再纯粹。

  思考意谓着将你的过去带到现在,而观照并没有过去,只有当下--没有过去的介入。观照是被动的,你没有做任何事--你就是了!你只是在那里,你只是「在」。花在,你也在,这当中会有一层观照的关系。当花在,你的整个过去也在,而不是你在的时候,那时你与花的关系就是思考。

  所以,从思考开始下手,思考是什么?思考是将过去带进现在,于是你会错过当下,你已经彻底错过当下了!当过去进驻当下时,你就错过了。在你说「这朵花很美」时,这朵花就成了过去式;在你说「这朵花很美」时,那是个过去的经验,你早就知道了,因为你已经评断过了。

  当花在那里,你也在那里,那时连说一声「这朵花很美」都是不可能的,在当下的时候,你无法下任何评论,因为任何评断、任何主张都属于过去。在我说出「我爱你」时,这个感觉就已经成为过去了。同样的,「这朵花很美」是我已经感觉过的了,一旦我做出了评断,一切即已成为过去。

  观照永远是在当下的,它绝不会是过去,而思考总是来自过去。思考是呆板的,观照是活络的,至于下一个区别……首先,思考是主动的,它是有所为,观照是被动的,它是无所为,只是存在。思考一定是已逝的过去,而过去早已远走、早已不存在了;观照一定是当下,当下是什么,就是什么。

  所以说,若你总是在思考,你永远无法领略观照的真义。停下思考是观照的开始,思考的终止就是观照。

  该怎么做?由于思考是我们长久以来的习惯,这个习惯使我们变成象机器人一般。不是你要想就想,到了现在这已不是由你来决定,那是个机械化的习惯,你别无选择,不想也不行。当你一看到花,你的思绪就开始跑了,我们没体验过不用语言的滋味,只有小朋友有这样的经验,没有语言的经验才是真正的经验,语言是对经验的逃避。

  当我说「这朵花很美」的时候,这花已经从我眼前消失了,我关心的是我的头脑,而不是花。我所看的到是在我脑中花的影像,而不是花本身,此时的花已成了我脑海中的印象与想法。我可以将它与我过往的经验比对、评估,可是花已经不在那里了。

  语言的使用代表你对经验是关闭的,唯有安住在觉察中而不用语言,你才能维持敞开与细腻。观照是一个对经验的持续敞开,而不是封闭。

  要怎么做才好?这个所谓思考的机械性习惯,一定要去打破才行。所以,不管你在做什么,试着不用语言。这确实是很难、很费力,而且在刚开始时,似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,但其实不然,虽然很不容易,不过并非不可能。当你正走在街上,走的时候不要用语言,只要走路,即使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也好,你将会瞥见另一个不同的世界,那个世界里没有语言?那才是真实的世界,而不是人在自己头脑中所创出来的世界。

  你正在吃东西,吃的时候不要用语言。睦州(Bokuju)是位伟大的禅师,有人问睦州:「你的道是什么样的道?」

  于是睦州说:「我的道十分简单,当我饿的时候吃饭,当我困的时候睡觉,就这样。」

  那个人听了感到不解,他说「这是什么意思?我也吃饭、睡觉,大家也都在吃饭和睡觉,为什么你会说那是你的道?」

  睦州说:「当你在吃饭的时候,你同时在做许多事,不只是吃饭而已。当你睡觉的时候,你还做了许多除了睡觉以外的事。当我吃饭的时候,我只是吃饭,当我睡觉的时候,我只是睡觉,当中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全然的。」

  如果你不使用语言,你的每一个动作都会是全然的,所以,尝试在吃东西的时候,脑中不要有任何杂音,没有其它想法,只是吃着东西,那么吃东西就成了一项静心,因为当你没有语言时,你就成为观照。

  如果你用语言,你就会开始思考。如果可以停止使用语言,不可避免地,在用不着做任何事情的情况下,你自然而然地成为观照。所以,试着在做所有事情的时候不要用语言:走路、吃饭、洗澡或只是静静地坐着。坐着的时候只要成为「坐着」本身,不要想任何事情,那么,连坐着都可以是静心,连走路都可以成为静心。

  另外一个人请示睦州:请教我静心的技巧。

  睦州说「我可以教你技巧,但你没办法静心,因为你会一边带着喋喋不休的头脑,一边练习技巧。」你的手指可能一边数着念珠,心里却一边在想其它的事清。如果你能在数念珠的时候没有任何思绪,那就是静心,那你就不需要任何技巧,整个生活就是一项技巧。

  所以睦州说:「假如你能跟着我,观察我,这样会比较好。不要问方法,只要观察我,你自然就会明白了。

  于是这个可怜的家伙观察了七天,愈看愈觉得一头雾水。七天之后他说:「我刚来的时候还没这么困惑,现在我是真的不懂,我连续看了你七天,到底要看的是什么?」

  睦州说「那表示你并没有在观察。当我走路的时候,你有看到吗?我只是走路。在你早上为我端茶的时候,你有看到吗?我只是端起茶杯在喝我的茶,我只是喝茶。没有睦州这个人,只有喝本身这个动作,没有睦川,只有喝茶这件事,你是否看到了?如果你有观察的话,你早就可以感觉得出来并没有睦州这个人存在。」

  这是一个隐微的点,当人在思考的时候就会有自我,你就会是睦州或某个其它人。可是,假设只有行动发生,没有言语,没有思维,就不会有自我。所以睦州才会说:「你真的有在观察吗?在当时是没有睦州这个人的,只有喝茶、在花园里走动、在泥土上凿一个洞的这些动作在进行。」

  由于如此,佛陀曾说没有灵魂这回事。你从不曾观察入微过,还一直以为有灵魂的存在,其实不然。如果你是一个观照者,「你」就不在了,因为有思想,才会有「我」。

  所以还有一件事:累积的思绪与堆积如山的记忆,创造出自我的感觉,让你觉得自己存在。

  试试看做这个实验:将你所有过去的一切与自己完全切断,将记忆腾清,就当作你不知道你父母是谁,你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,信什么宗教,隶属哪一个种族。你不知道自己在何处受的教育,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受过什么教育,就是把整个过去给斩断--而记住你是谁。

  你将无法想起你是谁,你存在,这是显而易见的,你存在,但你是谁?在这样的片刻里,你感觉不到一个「我」的存在。

  自我只是堆栈的过往历史,自我是你思想的浓缩与结晶。

  所以睦州才会说:「如果你真的观察过我,你将知道我并不存在。只有喝茶,但没有喝茶的人;只有走在花园里,但没有走路的人;只有行动,但没有做动作的人。」

  在观照中,并没有「我」的意识,在思考的时候就有。所以,所谓的大思想家根着于他们的自我,那不单是个巧合而已。艺术家、思想家、哲学家、文豪这些人,如果他们的自我很强的话,那不只是凑巧而已,因为思维愈多的人,自我愈强。

  在观照中没有自我,不过,这只有当你超越了语言之后才发生。语言是障碍,与他人沟通时,语言是需要的,但是与自己沟通时就派不上用场。它是好用的工具,而且可以说是最实用的工具,人类能够创造出一个社会,创造出一个世界,全拜语言所赐。可是,也由于语言的关系,人类已经忘却了自己。

  语言构成了我们的世界,假如有一小片刻人类忘记语言,那还会剩下什么?文化、社会、印度教、基督教、共产主义,有什么会留下来?没有。当语言从存在中被抽走,人类的整个文化、文明、科学、宗教、哲学都将消失。

  语言是与他人的沟通,仅仅是一种沟通工具。语言好用可是也很危险,当某种工具很好用的时候,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它也会很危险,危险之处在于头脑会使用语言,就愈偏离核心,所以你需要些做的平衡与些许的操控能力,才能够做到使用语言和舍弃语言的自如。

  观照代表着离开语言,离开文字,离开头脑。

  观照代表着没有头脑;没有思虑的境界。

  所以去试试看!这是一段漫长的努力,而且一切都没办法预料,但就是去尝试,你的努力会带给你某些没有语言的片刻,然后一个新的空间展现,你将开始意识到一个不同的世界。

  必须让语言消失,试着在你做日常的活动当中,例如当你劳动身体时,不要用语言。佛陀将这项技巧用在观照自己的呼吸,他会告诉弟子:「持续不断地看着你的呼吸,什么事都不用做,只要看着气吸进来,气呼出去,气吸进来,气呼出去。」而且不是说说而已,你要去感觉,当气吸进来的时候,没有言语,去感觉气吸进来,跟随呼吸的起落,让你的意识与吸气一同深入,与呼气一起出去,不断跟随呼吸的起落,保持警觉!

  据说佛陀曾说「连一次呼吸都不要错过,肉体如果少了一次呼吸,你就会失去性命,而意识中假如少掉一次呼吸,表示你偏离了核心,这时候你会失去内在的性命。」

  所以佛陀说:「呼吸是肉体的生命最重要的事,而觉察是内在生命最重要的核心。」

  呼吸,保持觉察。假如你尝试去觉察自己的呼吸,你就无法思考,因为头脑无法同时做两件事--思考与观照。思考本身就是与观照完全相对的现象,所以你不能同时做这两件事,就象你不能同时活着跟死棹,也不能同时睡觉跟醒着,你无法同时思考跟观照。观照任何事情的时候,思绪会停下来,思维进来时,观照就会不见。

  观照是一种被动的觉察,里面不含任何动作,觉察本身不是作为。

  有一天,慕拉.那斯鲁丁显得十分忧虑,谁都看得出来他正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,不知道独自在那里想什么,有点失神。他老婆发现他有点异于平常,于是就问他:你怎么了?你在想什么?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清,不然你怎么一副忧心冲冲的样子?」

  那斯鲁丁张开眼睛,然后说:「这是一个终极难题,我正在苦思人要怎么样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这个问题。人要怎么知道自己死了?如果我就快死了,我会认得出来我快死了吗?可是,我都还不知道死亡的滋味,要认出来表示以前我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,不是吗?」

  「当我看见你时,之所以我会知道你是某甲或某乙,那是因为我已经认识你了,但我还不知道死亡为何物。」那斯鲁丁继续说道「当死亡来临之时,我如何认得出来?那就是问题所在,我实在很担心,而且当我死的时候,又不能问别人我是否已经死了,所以那个方法也行不通。我想从书籍或老师那里找答案,但也都没有任何帮助。

  他老婆听了之后忍不住笑了,她说:这不是在杞人忧天,当死亡来临时,你马上就会知道,因为你的身体会变得很冷,就象冰块一样。」那斯鲁丁听到这番话之后觉得宽心不少--原来是会有征状的--他觉得自己手上握了一把钥匙。

  这件事过了两、三个月之后,有一天他在林子里砍柴。那是个冬天的早晨,天气十分寒冷。忽然他想起来了,他觉得自己的双手很冰冷,于是他自言自语地说:「好,我现在快死了,但是我离家这么远,没办法通知任何人,这下我该如何是好?又忘记问老婆,她只告诉我死亡来的时候会有什么感觉,但没告诉我死亡来的时候该做什么,这里现在又没有其它人,只有一片冷清。」

  然后他想起来,他见过许多人死掉的场面,唯一看到的景象就是死人都是躺着的,于是他就想:「平躺应该不错。」所以他也躺下。可以想见,躺下之后他就觉得更冷了--看来死神正在降临。

  他的一头驴子就在旁边的树下休息,有两匹野狼以为那斯鲁丁已经死了,就去攻击他的驴子,那斯鲁丁被惊动之后,他睁开眼睛在想:「死人不能做任何事,要是我活着的话,我就不会让你这两只臭野狼动我的驴子一根汗毛。只可惜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做,从来没听过死人做过任何事,我只好看着这一切。」

  当你对你的过去无动于衷,当你让你的过去真的只是成为过去时,那时的你对它唯一能做的就是观照。你还能怎样?观照的意思就是让既往的一切死去:记忆、思绪、任何事情。正在当下的时候,你能做什么?你只能观照。批判是不可能的,因为,要凭以前的经验才能有批判;评估是不可能的,要有以前的评估你才有评估的依据;思考是不可能的,只有当过去介入当下时,你才能思考,那你能怎么辨?你只能观照。

  在古梵文的典籍里,对老师的定义是--死亡(acjaryamrityuh)。例如《卡达奥义书》(kathaUpanishad)中的纳奇柯达(Nachiketa)被送去「死神」亚码(Yama)那里修习时,亚玛要他收下许多诱人的财物,包括土地、金银珠宝、骏马、大象等等一长串的东西,纳奇柯达说:「我来这里是要了解死亡这件事的,除非我知道死亡是什么,否则我无法知道生命是什么。」

  所以在古时候,老师被公认为可以让学生领会死亡的人物,他帮助你死亡,好使你获得重生。《新约》中的尼西底母(Nicodemus)问耶稣:「我要如何才能进入神的国度?」耶稣说:「除非你先死,否则你哪里也去不了,除非你重生,否则你哪里也到达不了。」

  重生并非一个突发的事件,而是一个连续的过程。在每一个片刻当中,你都必须要再次出生,不是说你重生一次之后就结束了,生命是一个持续不断的出生,也是持续不断的死亡。你之所以会只死一回是因为你还没活过!假如你是活着的话,随着每个片刻你会不断再死去。无视于过往的一切是天堂还是地狱,你都让它死去,不管是什么,就让它死去。而你在当下再次出生,如此你将能一直保持新鲜与年轻。去观照当下,而唯有当你不携带过去,你才能观照当下。

  紧张与放松

  催眠师已经发现一条基本法则,颇值得我们来了解,他们叫做「反效果定律」,也就是说,当你竭尽所能去做一件事,却没有先了解事清的根基,那么你将会适得其反。

  这就好比你正在学骑脚踏车。一个安静的早上,你在一条没有什么车辆的路上练习骑脚踏车,然后你看到路边竖着一个红色的里程碑。在一条六十尺宽的的马路上,那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路碑,可是你心里害怕自己会撞上它。说真的,就算是带着眼罩,要撞上的机率都不高,你的眼睛虽然是张开的,却看不到整条路,你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块石头上。虽然说,那块红色想让人不注意都不行,不过你也太提心吊胆了--只因不想撞上它。你已经忘记自己正骑着脚踏车,你什么都忘得一乾二净,眼前对你来讲,唯一的问题是要知何避开这颗石头,不然你会撞上它或弄伤自己。

  这时你就真的会撞上它--一定会的,于是你觉得很诧异,因为你那么努力去避免撞到,但事实上就是因为你的努力,你才撞上它。愈靠近的时候,你就愈小心翼翼地避开它,你愈想避开它,你的注意力愈集中在它上面,它变成一股催眠的力量将你催眠,石头于是变成磁铁将你吸过去。

  这是生命中的基本法则,人们尝试避免的事情,正是他们会得到的事情。试试看,努力地去避免某件事,你绝对会栽进同一个坑里去。你无法用避免的方法躲掉事情,要避免并不是那样的避免法。

  放轻松,不要用力。透过放松,而不是用力,你才能有意识,要镇定下来,保持沉静、平和。

  你的紧张在哪里?在你因各种想法、恐惧而起的认同里:死亡、破产、货币贬值,各式各样的恐惧都有。这些是你紧张的所在,也同样影响着你的身体,因为身体与头脑不是分开的两个实体,身体头脑是单一的系统,所以当头脑紧绷的时候,身体也跟着变僵硬。

  你可以从觉察着手,觉察可以带你远离头脑及你对于头脑的认同,自然而然身体就会开始放松,你不再被捆绑。在意识的光明里,压力是不存在的。你也可以从另一端着手,只要放松,让压力落下……随着你的放松,你会惊讶地发现你你内在有些意识升起了。这两者是分不开的,不过从觉察开始比较容易,从放松开始会有一点困难,因为对于放松的努力常会产生某些紧张。

  在美国有一本书,假如你要发掘各式的蠢书,去美国找就对了--我看到书名的时候觉得很不可思议,书名是《你必须放松》(YouMustRelax)。如果是「必须」的话,你怎么放松得了?「必须」会令你紧张,这个字本身就会造成压力,就好象神所下的诫令,或许写这本书的人并不了解放松以及放松所牵涉的复杂性。

  在东方,我们不从放松开始静心,而是从觉察开始,然后放松会自然发生,你不必努力去放松,使用把放松带出来的方法会制造出紧张。当放松自然发生时,那才是纯粹的放松,会到来的……

  如果你想要的话,你可以试试从放松开始,只要不是根据美国专家的建议就好!因为从内在世界的经验来说,美国是世界上最幼稚的国家。欧洲的年纪稍长,但在探索内在自己的领域,东方已经活了上千年的时间了。

  美国只有三百岁,从国家的年龄来讲,三百岁不算什么,所以对这个世界而言,美国是最危险的国家,想想小孩子的手上握有核子武器……苏联会比较理性一点,那块土地是古老的,而且俄罗斯人拥有丰富的经验与悠久的历史。美国人没有什么历史,每个人知道自己父亲的名字,以及祖先们的名字,就这样而已,他们的家庭树形图就到那里为止。

  美国只是一个小婴儿,甚至还说不上是小婴儿,它还在子宫里,与印度和中国这样的社会相比,只能算是刚受精的胚胎,所以让美国人持有核子武器是件危险的事情。

  在这世上有政治、宗教、社会、经济上的各种问题,你在其中身受其苦,所以要从放松开始是不容易的,不过如果你想这么做的话,我可以给你一些概念,告诉你该如何开始。长期以来,一直都有西方人与我一同工作,我注意到他们不能兼容于东方人的地方,他们不知道东方的意识流。基于不同的传统背景,他们没有觉察的概念。

  我特别针对西方人设计了象「动态静心」这样的静心技巧(请参考《静心观照》(Meditation:TheFirstandLastFreedom)一书)。当我在带静心营时,我使用「乱语静心」以及亢达里尼静心」,假使你想从放松开始着手,那就先做这些静心,压力会从你的头脑与身体释放出来,于是放松就容易了。你不知道自己积压了多少情绪,那就是压力的来源。

  当我在山上的静心营中带乱语静心时……在城市中要让他们做乱语静心很难,因为邻居们会存在,他们会打电话向警察局说:「我们的生活完全被扰乱了!」他们不知道,如果自己也在家里一起做的话,他们的生活就能走出现在的荒谬,但是,他们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荒谬。

  乱语静心就是每个人都可以去大声说出他心里所想的事情,听到人们说出那些不相干、荒谬的话令我感到无比的快乐,因为我是唯一在看的人。人们可以做任何事情,唯一的条件是你不可以去碰别人的身体,除此之外,你可以爱怎样就怎样……有人在做倒立,有人把衣服甩开、一丝不挂地到处跑来跑去--一整个小时都这样。

  每个人都在做一些他们所压抑的事情,各种奇奇怪怪的事都有。当静心结束时,有十分钟的时间让大家放松,你可以看到在那十分钟里,大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,没有做什么努力,只是因为他们都累垮了,所有的垃圾都被丢出来,于是他们经历了某种洗涤,放松下来。你以为有成千上万人在那里……想也想不到其实只有一千个人而已。

  人们会跑来告诉我:「请延长那十分钟,因为,在我们这辈子当中从没有经验到这样的放松和喜悦,甚至也没想过我们是否明白意识是什么,不过我们觉得自己就快经验到了。」

  所以,如果你想从放松开始,你必须先经历宣泄的过程,例如动态静心、亢达里尼静心或乱语静心。

  或许你不知道,「乱语」(gibberish)这个字的出处,源自一个苏菲的神秘家加巴尔(Jabbar),那是他唯一带领的静心活动。不管谁去找他,他都说:「坐下之后就可以开始了。人们都知道他在说什么。他从不谈论任何事情,从没有做公开演讲,只教导人们做乱语静心。

  例如,偶尔他会亲身示范给人们看,他会胡言乱语个半小时,没有人听懂他是在讲那一国话,他不用语言,他教人们只要说出任何出现在他头脑的东西,那就是他唯一所教的,对那些已经知道的人,他直接说:「坐下之后就可以开始了。」

  加巴尔协助了许多人变得完全宁静,你以为做乱语可以做到几时?头脑会被掏空,慢慢、慢慢地,一个来自深处的「空无」……在那个「空无」里面,会有一道意识的火光,它一直都在,只是被你的乱语给包围住,乱语必须被拿开来,那是你的毒药。

  对身体来说也是同样的道理,如果你的身体有紧张,就去做任何身体想做的动作,你不该主导操控,要是身体想跳舞、慢跑、快跑或是在地上滚来滚去,你不该去做它,而是去允许就好。告诉身体:「你是自由的,想做什么就做什么。」你将会惊讶的发现:「我的天啊!身体想做的这些事,我却总是压抑而没去做,这就是紧张的所在。」

  紧张有两种,身体的紧张与头脑的紧张,在你能放松下来之前,这两种紧张都要先释放出来,释放将会带你来到觉察。

  然而,从觉察开始会容易多了,特别是对那些能了解觉察过程的人来说,而觉察的过程也并不难懂,你整天都拿它运用在事情上面,例如车子或交通。你的觉察力甚至好到在大都市的车阵当中你都能全身而退!大家都知道城市里的交通是超级疯狂的。

  几天前,我读到一则关于雅典的报导。雅典市政府特别为出租车司机精心筹划了一个七天的竞赛,他们为最遵守交通规则的驾驶人制作了优胜奖杯,可是在整个雅典市里,居然找不到半个遵守交通规则的人!警察见到这种情形有点担心,比赛的时间即将结束,在最后一天,他们再怎么样也要找出三位得奖的驾驶人不可,这三个人或许不是零缺点的驾驶人,但是这几个奖杯一定要送出去。

  好不容易他们找到一个一丝不苟遵守交通规则的人,他们很高兴的带着奖杯冲过去找他,可是那个人见到警察来了,居然闯红灯跑掉!谁想惹上无谓的麻烦?警察喊着:「等一下!」但是他置之不理,马上闯红灯跑走。

  他们又试过另外两个人,然而,没有人看到警察愿意停下来。于是,经过了七天的努力,那三个奖杯还好端端的坐在警察总局里,而雅典市还是跟以前一样热闹……

  你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使用你的意识,只不过你总是使用在对外头的事情上面。内在的交通所要用的也是同一个意识。

  当你闭上双眼,有一起内在的交通正川流不息,它是由念头、情绪、梦境、想象所构成的,各式各样的事情开始闪过,你对外在世界所做的事情,就一模一样地运用于内在世界,你将会变成一个观照者。一旦你知道成为观照者的喜悦是如此之巨时,你会想要更加深入,每当你找到时间,你会想更加深入观照之中。

  无关乎采取什么姿势,也无关乎去不去庙里,或上不上教堂。在公车站或火车站等车没事做时,只要把你的眼睛闭上,除了能帮你省去东张西望的力气,避免眼睛的疲劳,同时也给你足够的时间观照自己。

  逐渐地,随着意识的成长,你的整个人也开始改变,从没有觉知到觉知,那是最大的量子跃迁。

  头脑与静心

  当头脑里没有思维时,那就是静心。在两种状态下头脑会没有思维:沉睡或是静心。假如你有觉知,而思维消失,那是静心;假如思维消失,而你没有觉知,那就是沉睡。

  沉睡与静心有些类似之处,也有差异之处。两者的相似之处就是没有思维!不同的地方在于沉睡是没有意识的,但在静心当中仍然有意识。所以,沉睡加上意识就等于静心。你很放松,因为你在沉睡中,但你是觉知的、完全清醒的,那将会引领你来到奥秘之门。

  在沉睡时你进入无念里,但你没有觉知,你不晓得自己被带往何处,尽管到了早上你可以感觉到那个影响。如果你真的睡了很深很沉的一觉,没有梦的干扰,到早上你会觉得整个人清新有劲,充满朝气与活力。只是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也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。你进入一种深度的昏迷状态,彷佛被施打了麻醉剂之后,你被带去其它的星球上,在那里再度变清新、年轻、活力充沛。

  在静心之中,同样的状况也会发生,只是少了麻醉剂。

  所以,静心意谓着:深度的睡眠中放松同时警觉。将觉察维持在那里,让思维消失,但觉察必须保持着。这并不难,只是我们还没去尝试过罢了。就象游泳,假如你还没下水试过,看起来就会很难,而且好象也很危险,你无法相信别人怎么游得起来!因为你只会往下沉!可是,当你试着去游游看,就会觉得比较容易了,游泳是件自然的事。

  最近有一名日本的科学家,他做过实验证明六个月大的婴儿能够游泳,只要你给小孩机会下水去游。他已经教会许多六个月大的婴儿游泳,这是个奇迹!他说他将会试试年纪更小的孩子,游泳好似一门内建的艺术,我们只需给它机会!它就会自动开始运作。所以一旦你学会游泳后就不会忘记,或许已有四、五十年的时间你不曾下水过,但是你不会忘记怎么游泳。游泳不是偶发的事件,而是你自然的能力,那就是为什么你不会忘记。

  静心也像是这样,它是内建的,你必须创造出空间让它运作,只要给它一个机会。

  头脑是什么?头脑不是一件东西,而是一个事件。东西是一种实体,事件只是一个过程。一件东西就像是石头,一个过程像是波浪,波浪存在,但它并不是固定的,只是介于风与海之间的一个现象、一个过程。

  这是首先要了解的事,头脑只是一个象波浪或河流的过程,并没有实质的内容在里面。如果头脑有内容的话,你就无法消融它,如果它没有内容,就可以不着痕迹地消失。

  当一个波浪消失在海洋里,它留下了什么?什么都没有,连一丝踪迹都没有,所以,对于了解的人来说,头脑就是只飞进天空中的鸟,身后不留一丝飞过的痕迹。这只鸟在飞翔,但是没有留下痕迹与足迹。

  头脑只是一个过程,事实上,头脑并不存在,只有思绪存在。思绪的快速游移使你以为在那个连续移动之间有着什么。一个念头来了,另一个念头接踵而至,之后再换另一个……它们不断地进行着,当中的间距是那么的短,使你看不出来在两个念头中间有一个空档,于是两个念头相连在一起,变成一个连续的现象,因此你还以为头脑存在。

  只有念头,没有「头脑」(mind),就好比只有电子,没有「物质」(matter)这个东西一样,念头是头脑的电子,就象一群人……从某个角度说,的确有一群人这么一回事,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并非如此,唯有个人才存在,但是许多个人凑在一起时,会制造出一群人的感觉。一个国家既存在也不存在,只有一个个人在那里,个人正如国家、社群、一群人的电子。

  思绪存在,但头脑不存在,头脑不过是一个表面现象,当你看进它的深处,它就不见了,那时只留下思绪。当「头脑」不见,只剩下一个个念头时,很多事情就会在瞬间获得解决。你马上就明白思绪就像是云,它们来来去去,而你是天空。

  当没有头脑的时候,你马上知觉到你不再涉入思绪当中,思绪在那里,就象云飘流过天空,或象风吹拂过林间一样地穿过你,思绪正在穿过你,因为你是一片广大的空无,所以它们可以畅行无阻地自由穿过,没有墙会阻挡它们,你是开阔无垠的,你的天空无限宽敞,足以让思绪来来去去。当你开始感觉出思绪的来来去去,而你是观照的人,那么你已成为头脑的主人了。

  你无法用一般的方式驾驭头脑,第一,它并不存在,你要怎么驾驭它?第二,是谁要去驾驭头脑?因为,并没有人存在于头脑之外--当我说「没有人」的时候,我的意思是在头脑之外的是「空无」--谁会去驾驭头脑?假如有某个人在控制!那也只是一个局部,也就是说一部分的头脑在控制着另一部分的头脑,自我的运作就是这样。

  以那种方式并无法控制头脑,因为头脑不是一个实体,而且也没有一个人在那里控制。内在的「空无」可以去看,但不能去控制,「看」的动作本身就能达成控制,观察、观照这样的现象本身,就能使你变为主人,因为头脑消失了。

  就好象在夜里,你因为怕有人跟踪你而跑得很快,可是那不是什么人,而是你自己的影子,你跑得愈快,影子就跟得愈紧。你跑多快都没有差别,反正影子都会跟着你,每当你转过头去看,它总是在那里。所以跑得快不是摆脱影子的方法,也不是控制它的方式,你必须深入地去看影子,当你停下脚步去好好将它端详一番,它就消失了,因为影子实际上并不存在,而只是光不在的一个现象。

  头脑只是你不在的一个现象,当你静静地坐着,当你深入头脑去看,头脑就不见了。念头还是在,它们是存在的,但你找不到头脑的踪影。

  当头脑不在时,第二个洞察才有可能:你可以看出念头不是你的。当然,它们会出现,有时会在你身上逗留一会儿,然后又走了,你可以是它们栖息的场所,但它们并不是从你身上产生的。

  你是否曾经注意过,从来没有一个念头是发自于你的?没有一个念头是从你的本质中冒出来的,它们永远是来自外在环境,并不属于你。它们只是到处飘荡,像是没有家、没有根一样。有时候,它们在你身上停歇,象一朵云停歇在一个山头上!只是这样而已,接下来它们又会自行离开,你什么都不需要做,如果你只是看着,自然就达到支配的效果。

  支配(control)不是个很好的字,这个文字是肤浅的,它属于头脑,属于思想的范畴,文字无法具有百分之百的洞悉力。支配这个字不好的原因在于,并没有人要去支配什么,也没有什么是要被支配的,对你而言可以成为一个暂时性的帮助,使你了解一件会发生的事:当你深入地去看,头脑就被你所支配--忽然间,你成了主人。念头在那里,但不再能主宰你,不再能对你怎么样,只能来了之后又离开,你维持不受影响,宛如一朵莲花伫立在雨中,雨滴在花瓣上之后就滑落,甚至连沾湿都谈不上,莲花保持不为沾染。

  那就是莲花在东方占有重要地位的原因,它带有很深的象征意义。来自东方最伟大的符号就是莲花,它代表的正是意识。一朵莲花所表达的含义在于:只要象一朵莲花般就已足够。保持不执着,如此一切才在你的掌握中:保持不受沾染,如此你才能成为主人。

  所以,从另一个观点来看,头脑就象波浪,那是一种干扰,当海面上风平浪静时,你看不到波浪的起伏,当海洋受到潮汐或风的干扰发生巨浪时,整个海面上就只是一片混乱;从这个角度来看头脑是存在的。不过这些只是比喻,为的是协助你了解内在的某个品质,因为那个。品质无法以言语传达。那些比喻是诗意的,若你能试着以共鸣的心情去了解,你会看得懂那些比喻,假如你想用逻辑的方式去了解的话,你将会错过重点,因为它们只是比喻。

  头脑是意识的干扰,正如波浪是海洋的干扰,因为某种外力的进驻--风。由于某个外来的状况发生--风或是念头--以至于海洋或意识陷入一片混乱。但混乱总是在表面,波浪永远发生在表面,海洋的深处不会有波浪,这是不可能的,因为风进不了海洋的深处。所以,一切都发生在表面,如果你往内走,你就居于主导的地位,如果你从表面的所在往核心走,就在转瞬间,表面或许还是受到干扰,但是「你」没有受到千扰。

  整个静心的科学就在于归于中心,朝向中心前进,在那里扎根、常驻。从那里你的整个观点都会转换,现在,波浪或许仍在那里,但动摇不了你。这时你可以看出它们不属于你,只是表面和某个外来的东西所产生的冲突。

  当你从中心的所在看出去,渐渐地,冲突就止息,你逐渐能放松下来。于是,你慢慢对于狂风掀起波浪这样的事,觉得理所当然,你不会忧虑,而当你不忧虑的时候,就连波浪都能是一种享受,它们并没有什么不对。

  问题之所以产生,是因为你也同样处在表面,你坐在一艘小船上,一阵狂风吹过掀起巨浪,整个海面变得波涛汹涌,你当然要担忧,事实上你会吓得半死!你命在旦夕,你的小船随时都有可能被浪打翻,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。

  坐在小船上的你能做什么?你能控制什么?要是你与风浪对抗,你如何也赢不了,那是一场注定会输的仗,你必须接受风浪。事实上,要是你接受风浪,让你的小船--不管它再怎么小--随着风浪移动,这样你反倒不会有危险。风浪在拍打着,而你只是允许它,让自己变成它的一部分,这时候无比的快乐将从你心中源源不绝地涌现。

  冲浪的艺术就在于随着海浪一起移动,而不是与海浪相抗衡。冲浪可以是很棒的静心,让你瞥见内在的某些东西,因为那不是抗衡,而是放开来。一旦你领悟到了,甚至是海浪你也可以享受它……当你从核心来看整个现象,你就会明白了。

  正如当你在森林里旅行,当天空乌云密布、雷电交加的时候,你又迷了路,一心只想要赶快回家,发生在表面的情况就是这样:旅途中迷路、乌云密布、闪电交加,很快就会下起倾盆大雨,你正在寻找回家的路,寻找家园安全的庇护;然后好不容易你到家了,现在你可以坐在家里面,坐下来等候雨的来临,这时候你就可以抱箸享受的心情了,这时就连闪电看起来也都是美的。当你人还迷路在外面时,闪电对你而言不会有什么好看的,可是此刻,你坐在自己家里,这整个景象变得十分壮丽。等到开始下起雨的时候,你可以享受,打雷闪电的时候,你也可以享受,因为现在的你身在安全的室内。

  当你到达自己核心的时候,你开始享受表面上所发生的一切,所以重点不在于和表面对抗,而是深入核心当中,那才是真正的主宰,而不是强迫性的控制,那是当你归于中心时,自然而然所产生的主宰。

  归于意识的中心就是对头脑的主宰。

  所以用不着去「控制头脑」,语言会对人产生误导,没有人能控制得了头脑,那些想试着这么做的人会发疯或者变得神经质,因为,控制头脑不过是一部分的头脑试图去控制另一部分的头脑。

  你是谁?是谁要去控制?你是波浪,当然,是一个有宗教品质的波浪,你尝试着要控制头脑。你既是不具宗教品质的波浪--例如性、愤怒、嫉妒、占有、憎恨,无数这样没有宗教品质的波浪;也是具宗教品质的波浪--例如静心、爱、慈悲。但是这些不仅都是发生在表面上的,也是属于表面上的,不管有没有宗教品质都没有任何差别。

  真正的宗教发生在核心,在透过核心所产生的新视野当中。坐在家里,你看着自己表面上所发生的事,一切都显得如此不同,因为你的观点已经转变,你俨然是自己的主人。

  实际上,事情这般地在你的掌控之中,于是你可以任表面的事情去发展。这是很微妙的,你这么地掌控着一切,这么地根着于自己,所以你一点都不担心表面上所发生的事情,只是享受着潮浪与暴风雨。它们不仅美极了,而且会为你带来能量与力量,根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。只有怯懦的人才会为念头担心,只有怯懦的人才会为头脑担心,强者直接将一切吸纳进来,因为他们藉由这样变得更丰盛,强者从不会拒绝任何事情。

  抗拒是由于虚弱,因为你害怕,坚强的人会接收生命所赋予的一切,无论是宗教的、非宗教的,道德、不道德的,神圣、邪恶的,那些都没有差别,强者一律来者不拒,他的生命因而更加丰富。这样的人有着截然不同的深度,那是一般贫乏、肤浅的宗教人士所没有的。

  看看一般去庙里、上清真寺或教堂的人,你总会发现那里的人非常肤浅、非常欠缺深度,因为他们否认了一部分的自己,从某方面说来,他们可以说是残废了。

  头脑没有什么不对,念头也没什么不对,任何错的事情都只是表面的,因为那时候的你不知道整体是什么,只为了局部以及片面的感知而受无谓的苦。你需要的是完整的认知,唯有出于核心才有可能,因为在核心当中你可以从你本质的各个方位、各种方向,看着你整个本质外围的地方,这才是广阔的混野。

  事实上,你的本质外围即是存在的边际,当你归于中心的时候,渐渐地,你的本质将会愈来愈宽广,愈来愈浩瀚,你的尽头也正是整体的尽头,你并不比整体来得小。

  从另一个观点来看,头脑像是一位旅人衣服上所累积的尘埃,你已旅行了几万世,只不过从未洗过澡,身上自然堆积了很厚的灰尘,这并没什么不对,事情一定是这个样子的。层层堆积的尘土被当或是你的人格,你对这些灰尘十分认同,共同生活了这么久的时间,使得它们看上去就像是你的皮肤,因为你起了认同。

  头脑是过去的记忆与尘埃,这是每个人一定会累积的东西,如果你去旅行,身上必定会聚积灰尘,但你不需要对灰尘认同,不需要变成灰尘;当你变成它的时候,你将陷入麻烦当中,因为你并不是灰尘,你是意识。欧玛卡扬(OmarKhayyam;著名波斯诗人、苏菲神秘家)说:「回归尘土。」当一个人死的时候会怎么样?就象尘土回归到尘土中。如果说,你只是尘土,那么一切终将回归尘土,身后什么也不留。但是,你真的只是那一层层的灰尘吗?或者,你里面有什么根本不是灰尘、根本不属于人世间的?

  那就是你的意识,你的觉知。觉知是你的本质,意识是你的本质,而包围着觉知的灰尘正是你的头脑。

  处理灰尘的方式有两种。普通「宗教上的」方式是去清洗衣服,以及用力地擦洗你的身体,不过那些方法并没有用,无论你再怎样洗,由于衣服实在太脏了,洗了也无济于事,根本洗不干净,反而会愈洗愈脏。

  发生过这样的事

  酒鬼慕拉.那斯鲁丁有一次来找我,我看到他的手在发抖,当他吃东西、喝茶的时候,都会弄脏他的衣服,所以他每一件衣服上面都有各式各样的污点。我就告诉他:「你怎么不去找找从事化学工作的人?说不定有什么东西可以用,应该会有法子可以洗棹这些脏污。」

  于是他去了,七天之后他回来,他的衣服比之前更脏。我问他:「怎么回事?你没去吗?」他说:「我是去了,那种化学药剂很有效,所有食物、茶渣的污垢都没了,我现在需要的是另一种方法,来洗掉那个药剂本身所留下的污点。

  宗教人士提供给你肥皂和去污剂的解决之道,告诉你如何将污点洗掉!但是这些解决的方法却留下它们本身的污点,这就是为什么不道德的人就算可以变成有道德的,他们骨子里仍然是肮脏的,虽然有道德的外衣包里着,但他们依旧不纯净,有时候甚至比以前更污秽。

  一个不道德的人在许多方面反而是天真的,他没有那么强的自我,不象所谓道德的人,脑袋里不仅装着所有的不道德在里面,还加上一样:他那道德主义、清教徒式的睥睨姿态,自以为高人一等,仿佛他才是神所捡选的对象,其它人都该下地狱,只有他能上天堂,所有那些不道德的东西都在他的脑袋里。从表面的地方无法控制得了头脑,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,主宰的方式只有一种,就是从核心的地方来认知一切。

  头脑累积了几百万趟来自旅途上的尘埃,真正的宗教观点和一般的宗教观点相反,真正的宗教观点是直接脱棹衣服,不必费事去洗它们,反正洗也洗不干净,不如直接象蛇一样脱去老旧的皮,连头也不必回一下。

  就某种意义上来说,头脑是过往的记忆,是所有累积成的经验。确实如此,你所做过、所想过、所渴望过、所梦想过的一切,你的记忆里的整个过去,构成了你的头脑,除非摆脱得了记忆,否则你无法成为头脑的主人。

  要如何摆脱记忆?它总是如影随形地跟着你,其实,你就是记忆,要如何甩开它?若是除却了记忆,请问你是谁?当我问:「你是谁?」你会讲到你的家庭、你父亲、你母亲,那是记忆。我问你「你是谁?」你告诉我你所受的教育、你拿到的学位,你是硕士或博士,或者你说你是个工程师或建筑师,那些都算是记忆。

  当我问你「你是谁?」如果你真的往内看,你只能回答:「我不知道。」因为不管你所回答的是什么,那些都是记忆,而不是你。真正诚实的回答只有「我不知道。」因为去知道自己是谁是最后一件事情。我可以回答你我是谁,但我不会这么做;你虽然无法回答你是谁,但你身上带着答案。那些知道的人会对此保持沉默,因为,在扔掉所有的记忆,舍弃一切的语言之后,「我是谁?」这个问题就无法被回答了。

  我可以看进你的里面去,或是对你做一个动作示意;我可以和你在一起,用我整个人和你在一起,那会是我的答案。但言语是无法回答的,因为不管我说的是什么,那都会是记忆、头脑的一部分,而不是出于意识。

  要如何挣脱记忆的束缚?观察它们、观照它们,并且永远记得:「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,但我并不是它。」你当然出生在某个家庭里,但那并不是你,那是一件外在所发生的事。某个人为你取了个名字,名字有它的用处,但你并不是那个名字。你当然会有一个外在的形体,但你不是那个形体,形体只是你刚好所住的屋子,换句话说,形体只是你正好所在的身体,这个身体是由你的父母所赋予你的,它是个礼物,但你不是身体。

  去观察,仔细地区分清楚,这就是东方人所说的:「味味克」(vivek)意思是「明辨」,你无时无刻不在明辨,不断地去做这件事,直到一个片刻来临,当你已经将所有「不是你」的东西完全剔除,就在那个当口,你将会首次面对你自己,和自己的存在相遇。只要不断去斩除那些不是你的身分;家庭、身体、头脑,在清空一切之后,所有的「不是你」都被丢出去了,你的存在会立即显露出来,你头一次和自己相遇,从此之后便由你来统辖一切。

  念头是无法被阻止的,不是它停不下来,而是你没办法要它停下来。它自己会停下来,你必须了解这中间的区别,不然你可能会发疯似地追逐你的头脑。

  无念的发生并非由于你停止思考,当念头不再纷飞,就是无念。要停止思考的努力本身,会创造出更大的焦虑与冲突,而导致你的分裂,你的内在将永远不得安宁,这么做一点意义都没有。

  就算让你硬是停止思考一下子,那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成就,因为那段时间几乎是死寂的,你或许会有种静止的感觉……但不是宁静,因为强迫得来的静止不叫宁静,在无意识中,受压抑的头脑还是在底下继续进行着。

  所以说,要停止头脑的思考是不可能的,不过头脑会停下来,这是可以确定的事,它会自己停下来。

  要怎么做?这个问题和答案息息相关。去看着,不要试图去阻止,不需要做出任何和头脑唱反调的事,首先,是谁在唱反调?一定会变成头脑跟自己打架,你把头脑划分为二:其中一边要当老大,想除掉自己的另一边。这是很荒谬的,这种愚蠢的游戏会把你逼疯。不要试图阻止头脑或念头,只要看着它,让它拥有完全的自由,爱跑多快就跑多快,你不做任何事去控制它,只要做一个观照者就可以了。

  头脑是很美的,有着最杰出的构造,科学迄今尚无法做出任何东西能与头脑媲美。头脑是一件杰作,它是那般的精微与细密,还有着无穷的力量与话的方式;当我在回答你的问题时,我正在使用我的头脑,因为除此之外,没有其它说话的方式,我必须响应,我的话语必须有连贯性。头脑是一部美丽的机器,当我独自一个人,没有对人说话的时候,头脑就不在了,因为它是一个串联你我的媒介,当我独自一个人坐着时,头脑并不需要工作。

  你从没让头脑休息过,以致于它被操到非常平庸;你从未间断地让它工作,纵然疲乏也没有关机,它白天工作,晚上也工作--白天你思考,晚上你作梦--它不分昼夜不眠不休地工作。假如你活得到七十或八十岁,你的头脑就会连续工作七、八十年。

  你看头脑是多么精细与持久,结构是那么的精密,在小小的脑袋里,可以装得下这世上所有图书馆里的东西,一切写得下来的都可以装进一颗脑袋当中。头脑有着相当大的能耐,想想看,就在那样狭小的空间里!而且工作的时候还不会制造噪音。

  假使有一天,科学家有能力创造出一台能与头脑并驾齐驱的计算机……但那样的计算机还不是头脑!它们仍然是机器,因为它们欠缺有机的统整性,也还没有指挥中心。假使有那么一天--有一天科学家可能创造出头脑--那时你就会知道那样的计算机会占多大的体积,还有会发出多大的噪音!

  头脑几乎不会发出任何声响,总是静悄悄地工作,而且是多么了不起的仆人!可以为你工作七、八十年,到了那时候还是一样任劳任怨;等你快死的时候,你的身体或许老了,但头脑还是年轻的,工作能力还是一样好。有时候,假设你使用得当的话,甚至还会随着你的年纪增长而更加灵光,因为你知道的愈多,你懂的事情会愈多!你的生命经验愈多,你头脑的能力就愈强。到了你临死的时候,你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已经磨损得差不多了--除了你的头脑之外。

  所以东方人说,头脑会离开身体,进入另一个子宫,因为它还不想死,再次出生的部分是头脑。当你到达无念的境界,就不会再出生了,那时你就直接死去,你所有的一切会随着死亡消融:你的身体、你的头脑。只有你正在观照的灵魂留下来,那是超越时间与空间的,你与存在变成一体,再也不与它分开,你和存在的分开是因为头脑的缘故。

  强迫性的方法是行不通的,对头脑不要采取硬碰硬的方式,要怀着爱心,以深深的敬意对待它,它就会自行开始发生变化,你只要看着,不必心急。现代人的头脑太急躁,要以速成的方法停止头脑,所以就有这类药物出现。你可以藉由化学药物强行使头脑停下来,但这是以暴力在对待一部机器,这种破坏性的做法不恰当,你不会因为这样而成为头脑的主人。或许你能用药物叫头脑停下来,但这时药物就变成主人,而不是你。你只是换了对象当老大,而且还愈换愈糟,现在轮到药物对你有支配的力量,没有它令你寸步难行。

  静心不是反对头脑而做的一种努力,而是基于对头脑的洞悉,以爱的方式来观照头脑,当然你还得要有耐心。你脑袋里所装的头脑已经出现了几百万年,小小的它记录了人类的所有经验,不只有人类的经验,还有动物、飞禽、植物、岩石的经验,这些过程你都经历过了。到目前为止所有发生过的事,都曾经发生在你身上。

  在一个小小的脑袋瓜里,装载了存在的全部经验,这就是头脑的真相。事实上,说头脑是你的并不正确,它是集体的,因为它属于我们每一个人。在近代的心理学中,特别是容格派的分析一直在研究头脑,他们开始发觉头脑像是一个集体的无意识。你的头脑并不属于你,而是我们大家的,我们身体上的分际很清楚,但头脑却不是如此;我们的身体明显地各自独立,但头脑却是交迭在一块--而我们的灵魂是则一体的。

  我们的身体是分开的,头脑是重迭的,灵魂是一体的。我的灵魂和你的灵魂并没有什么不同,我们在存在的核心深处相遇合一,那就是「神」一切的交会点。介于神和「这个世界」(指的是身体)之间--就是头脑。

  头脑是桥梁,一座连接身体与灵魂的桥梁,它介于世界与神的中间,别让它受伤害!

  曾有许多人试图以瑜伽的方式损害头脑,那是对瑜伽的误用。身体的姿势、乃至于呼吸都会造成细微的化学改变,例如,如果你做倒立的动作,你可以轻而易举地阻扰头脑的运作,因为血液象山洪爆发一样一下子冲进脑袋中……当你倒立的时候,你就是在伤害头脑。头脑的结构是很精细的,大量的血液一下子进到脑部会造成脆弱的组织死亡。所以你不会见过有哪一个瑜伽行者可以称得上睿智,他们的身体是强壮、健康没错,但他们的头脑是呆滞的,你不会在他们身上看到智慧的光芒,你看到的是象动物般健壮的身体,但是身体里面的人不在了。

  倒立是利用地心引力,强行将血液灌进脑中,头脑需要血液,但是需要的量不多,而且速度也不能太快,不能一下子全部冲进去。平常由于反地心引力的关系,血液是一点一点传送到脑中的,如果太多血液一次冲入脑中会造成破坏。

  瑜伽里的呼吸法常常被用来停止头脑的运作。不同的呼吸韵律、呼吸的微小震动,都会对头脑造成激烈的影响,可能致使头脑受到损伤,而这些还是老把戏,现在的最新把戏是科学所提供的:迷幻药、大麻等等,其它更精制的药物迟早会上市。

  我不赞成阻止头脑,我所支持的是观照它,由它自己停下来,这样一来,头脑才是美的。当某件事的发生不必透过暴力时,它本身就会有一种美,因为那是一个自然的成长。你可以用蛮力迫使一朵花苞开花,可以硬将花瓣打开,但是这样就摧残了花朵的美,这只能算是一朵几乎枯萎的花,因为它无法承受你的暴力,只好有气无力地垂在那里。当花苞以自己的能量绽放,自行开花的时候,花瓣才会是有活力的。

  头脑是你的一朵花,别用任何方式强迫它开花。我不赞成所有的强迫和暴力,特别是对你自己的暴力。

  只要观照,当你进入祈祷、爱、崇敬的深处时,观照,然后看会发生什么。奇迹会自行发生,不需要你来强行干预。

  要如何停止思考?我说只要观照、维持警觉,再把要它停止的想法丢掉,不然你会阻挠了头脑自然的蜕变。放下要它停止的想法!你以为自己是谁,能阻止得了它?

  顶多,你可以享受头脑,没有什么想法是错的,就算是不道德的想法,「所谓」不道德的想法经过你的头脑,就让它们过去,没有任何问题。如果你不抓着念头不放的话,就不会有任何伤害。它不是写实的,你不过是在看一场内在的电影,就顺着它的样子,将逐渐引领你来到无念的境界,你的观照最终会达到一个极致--无念。

  无念不是反对头脑,而是超越头脑。无念的发生不是因为对头脑的破坏与扼杀,当你对头脑的洞悉达到全然,那时候就不再需要思考--你的洞悉已经取代了思考。

  惯性的轮转

  人看上去是活在现在,但那不过是表像,人活在过去,他只是「经过」现在,他的根其实还停留在过去。对平常人的意识来说,现在不是真正的时间,对平常人的意识来说,过去才是真正的时间,现在只是让他从过去到未来的一个暂时性的出入口,过去才是其实的,未来也才是真实的,对平常人的意识来说,现在不是其实的。

  未来只是过去的延伸,未来只是过去的重复投射,「当下」好似已不存在了,要是你去想想「当下」在哪里,你根本找不到它的踪影在你找到的那一刻,它已经溜走了,而之前当你还没找到它的时候,它在未来里。

  对一个成道者而言,对一个意识已到成佛境界的人来说,只有「当下」是存在的。对一般的意识来说,对那些没有觉知、象在梦游一般的人们来说,过去和未来是真实的,当下不是真实的。唯有当一个人醒觉时,当下才会变成真实的,到那时,换成过去和未来两者变成不真实的。

  为什么会这样?为什么你会活在过去之中?因为头脑只是累积的过去,头脑是记忆;你所做过的一切、你梦想过的一切、你想做却没做的一切、你想象过的一切,那些就是你头脑的全部。头脑是死的东西,如果你透过头脑去看,你将永远不会看到当下,因为当下即是生命,经由死的媒介是不可能接近生命的,头脑是死的。

  头脑正如一面沾满尘埃的镜子,灰尘积得愈多,镜子就愈无法显象。如果灰尘很厚--就象你那面镜子上的灰尘--镜子就失去了反射的功能。

  每个人都会聚积灰尘,你不只堆积而已,你还以为它是个宝,抱着它不放。过去已经走远了,有什么理由还抓着它?它并没有什么价值。假如你把过去当成宝紧抓着不放,头脑当然会想在未来一再去经验,你的未来不会是别的,一定是你调整后的过去,或许比较精致一点,比较花俏一点,但它注定会是一样的,因为头脑无法想象未知的事。头脑只能投射已知的、你所知道的东西。

  你爱着一个女人,接来这个女人死了,这时你要上哪里去找另一个相同的女人?另一个女人会长得和你死去的妻子有些雷同,那是你寻找另一个女人所唯一知道的方式。你在未来的所作所为,不会是别的,只会是你过往一切的延续。你可能做一些变化,这里补强一下、那里修饰一点,但是主要的部分还是原来的样子。

  即将过世的慕拉.那斯鲁丁躺在床上时,有个人问他:「那斯鲁丁,如果你还有下辈子,你想拥有什么样的人生?你会想要有什么改变吗?」

  那斯鲁丁闭着眼睛思索这个问题,在经过一阵子的沉思冥想之后,他睁开眼睛,然后说「嗯,如果我还有下辈子的话,我想把我的头发做中分,我一直都好想那么做,但我爸爸却坚持要我旁分。当他过世之后,我的头发已经非常习惯以前的分法,害我还是无法做中分。」

  别嘲笑他!换作你被问到同样的问题,你也会象他一样做这种不痛不痒的改变。换一个鼻子有点不同的先生,换一个脸蛋长得有点不同的妻子,换一栋大一点或小一点的房子,这些事就象把头发变为中分一样的细锁而微不足道,你生命的主轴还是老样子。

  你已经一再地做过不同的改变,但主要的生命故旧如昔。你曾多次被赋予生命,活过许多世的时间,你已经非常、非常老了。你不是地球上的新人,事实上你比地球还要老,因为你曾经待在其它星球上过,你和存在一样古老。事情本来就该如此,因为你是存在的一部分,你待过很久的时间了,只是一再重复同一个模式,印度教说这叫「生与死的轮转」,并不是没有道理的,原因在于这是一再重复的经历,就象轮子的同一根辐条一上一下,一下一上。

  头脑总是在投射,头脑就是过去,所以你的未来将会是过去的一再投射。过去指的是什么?过去你曾做过什么事?无论好的、坏的,那林林总总的一切都会不断重复,「业」的理论就是如此。假设前天你为了某件事大发雷霆,你制造了昨天让自己再次发作的潜因,于是你昨天又发了一顿脾气,给与愤怒更多能量,你这下深入到愤怒的情绪中,给它灌溉更多能量,然后今天你愤怒的气焰更强,到了明天,你又是今天的受害者。

  你的每一个作为、甚至只是念头而已,都会用自己的方式一再出现,会在你的内在开启一个频道,开始吸取你的能量。比方你正在生气,等这个情绪过去后,要是你以为你从此不会再生气,那你就错了。当那个心情过去后,表面上看起来都没事,只有原本在轮子上面的那根辐条转到下面去了。几分钟前,愤怒浮现出来,现在它进入无意识当中,进入你本质的深处。它在等待自己的时机,倘若你的行为正好对准它的胃口,它会愈形强化,你于是让它重新活跃起来,因为它从你那里获得力量与生机;就象一颗在土壤里蓄势待发的种子,等候着适合的机会与时节,然后就会冒出芽来。

  每一个行为都会自己不断地延续下去,每一个念头也都会自己不断地延续下去,你与它们合作无异是在输送能量给它们,接着,合作逐渐变成一个习惯动作,你将会去执行那些习惯,但你却不是做的人,你之所以做出某种行为是出于惯性使然。人们说习惯是第二个本性,这话并不夸张,回过头来看,不了解的人还说不出这番话!事实上,习惯最后会变成你的第一本性,而原来的第一本性会变成第二本性。换句话说,你的本性变成像是一本书的附录或是注脚,而习惯却成为这本书的主要内容。

  你活在习惯当中,也就是说,习惯基本上是透过你而活。习惯本身有持续性,有自己的能量,当然也从你那里得到能量,不过那是因为你过去曾和它合作,现在又和它合作,渐渐地习惯会变成主人,你沦为它的奴隶,活在它的阴影下。习惯会下指令,你变成唯命是从的仆人,只有乖乖听话的份。

  曾经有一位印度教的神秘家名叫艾克那斯(Eknath),他即将要去朝圣。朝圣的旅程至少要花一年的时间,因为他要拜访全国各地所有的圣地。不用想也知道,要是能和艾克那斯一道去的话,那将是无上的恩典,所以有一千个人和他一起旅行。镇上的一名小偷也来了,他说:「我知道我是小偷,不够格成为你朝圣团的一员,但请你也给我一个机会,我想参与这趟旅程。」

  艾克那斯说:「这事不容易,因为一年的时间不算短,你或许会开始偷大家的东西,给我们制造问题,还是请你打消这个念头吧。」但小偷仍不死心,他说「我在那一年内不会偷东西,不管怎么样我就是要去朝圣,我答应你在一年内不会偷任何人的任何东西。」于是艾克那斯只好同意了。

  可是才过了一个星期麻烦就出现了,大家行李箱里的东西会不翼而飞,更奇怪的是,其实没有人在偷窃,因为东西几天后会出现在另一个人的袋子里,发现东西无缘无故在自已袋子里的人说「我什么事都没做,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它会跑到我袋子里。」

  艾克那斯起了疑心,所以有一天夜里,他佯装在睡觉,但其实醒着在留意动静。小偷大约在接近午夜的时候出现了,半夜里,他开始在人们的行李中动手脚,把张三的东西换到李四的袋子里。艾克那斯将他逮个正着,他说:「你在做什么?亏你还承诺过我!

  小偷说:「我有信守我的承诺,没偷过半件东西,可是,这是我的老习惯……要是半夜里我没做点调皮捣蛋的事,我会睡不着觉,要我一年的时间不睡觉?你是大慈大悲的人,应该对我也不例外,而且我又不是偷!大家都有找到他们的物品,东西没有遗失,只是换到另一个人的袋子里而已。再说,一年之后我又会开始重操旧业,这样也算是不错的练习。」

  习惯迫使你去做某些事,你是一个受害者,印度教称之为「业」。你所重复的每一个行为或想法--念头也是头脑中的一个微小行为--会愈变愈强大,于是你被它所操控,活在习惯的炼狱当中。你过着囚犯般的生活,就象失去自由的奴隶;这样的监禁是很隐微的,因为这座炼狱是由你的习惯、制约及你过去的所作所为构成的,它将你重重包围住、捆绑住,但是你还一直欺骗自己,以为是你在决定做这些事的。

  当你生气的时候,你以为是你在生气,还为自己找到合理的说辞,说是情况使你不得不如此:「我不得不生气,不然小孩子会变坏」、「我要是不生气的话,事情早就会出差错,办公室一定会一团混乱」、「佣人们都不听话,我不扳起脸来没办法做事」、「为了让太太安分一点,我必须发脾气」这些都是合理的借口,你的自我就是用这样的方式让你以为自己还是主人,但事实上你不是。

  生气是出于旧有的模式,是过去的产物,当你生气的时候,你会为它找一个理由。心理学家做过实验,而且他们所发现的结果与东方玄秘心理学的观点不谋而合:人是受害者,而不是自己的主人。心理学家所做的实验是将一个人孤立在一个空间里,提供他一切舒适的环境,他所需要的一切都能被满足,就是不能跟其它人联络。他住在空调的房间里,不必工作、没有烦恼、没有问题,可是他改不掉老习惯。有一天早上,没由来地--因为一切都舒适无虞,没有什么需要担忧,没有生气的理由--这个人忽然发觉自己没由来地火气很大。

  愤怒就在你里面。有时,你感到莫名的悲伤;有时,你心情飞扬,而有时,你觉得幸福与狂喜。一个所有人际关系被剥夺的人,他独自处在一个全然舒适的环境,一切的需求都被满足了,他还是会经历在人际关系中会经历的一切心情,表示那些东西来自你里面,而你找别人为你承担,你的说辞只是为了替自己的所作所为合理化。

  你觉得好,或你觉得不好,这些感受是从你的无意识、你的过去当中跑出来的,除了你自己,没有人该为你的感觉负责。没有人让你生气,也没有人使你快乐,你快乐是因为自己,生气是因为自己,难过是因为自己,除非你懂得这个道理,否则你永远只是个奴隶。

  要当自己的主人,就要明白一件事:「不管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,我都有绝对的责任。所有发生的一切,不管是什么情形,我要负绝对的责任。」

  刚开始的时候,你会觉得难过、沮丧,要是可以把责任丢给别人,你会觉得好过点,因为你自认没有错。当你老婆表现得这么恶劣,你能怎么做?你不得不发狂。但是要记清楚,她会表现得很恶劣是由于她内在的机械性,不是针对你,如果你不在那里的话,她的恶劣态度会转向小孩,如果小孩不在的话,她的恶劣会转向碗盘,她会将碗盘摔到地上,或是把收音机给砸坏,她一定要做点事情,让她的恶劣心情发泄出来。你只是正好被她发现在看报纸,于是她将恶劣的态度对你表现出来罢了,那是纯属巧合,你在一个错误的时机被她给遇到了。

  你生气,不是因为你老婆表现恶劣,她或许为你的生气提供了场景,如此而已。她或许给了你一个机会、借口生气,但你不能否认自己正想发火的事实。如果不是你老婆,你还是照旧会生气,只是换成其它对象,或为了其它念头而生气,你反正就是要生气,生气的因子早已在你的无意识里。

  每个人对自己是什么样的人,以及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要负全部的责任。刚开始,为自己负责会令你很灰心丧气,因为你一直以为你想要快乐,于是,要怎么为你的不快乐负责?你总是渴望幸福,所以你怎么能对自己生气?因为这样,你把责任丢给别人。

  别忘了,假如你一直把责任丢给别人,你就会永远是个奴隶,因为没有人能改变别人。你如何改变得了别人?有谁曾经改变过任何人吗?全世界最不可能完成的心愿就是去改变别人,从没有人办到过,那是不可能的一件事,因为每个人有他自己存在的权利,你不能去改变他。你可以老是将责任丢给别人,但是你改变不了别人。由于你将责任丢给别人,你永远看不出来基本的责任在你自己身上,你需要从内在做根本的改变。

  这就是你会被套住的地方:当你开始对自己一切的作为、心情负责时,刚开始你会被沮丧的感觉给淹没,但是,如果你通过了沮丧的那段时期,你会觉得很轻盈,因为此时的你不再受制于别人。现在你得以独立作业,你能够自由自在、高高兴兴的,就算全世界都不快乐、不自由,对你都没有影响。自由的起始在于停止把责任丢给别人,自由的起始在于明白你才是该负责任的人,那么一来,许多事情马上就会变成有可能的。

  请记住,如果你不断地将责任丢到别人身上,你将永远跳脱不出奴隶的角色,因为没有人能改变得了别人。你要怎么改变别人?有谁曾经改变过任何人?无论你发生了什么事,例如你觉得哀伤,就将眼睛闭上,去看着你的哀伤,跟随着,看它要带你去哪里,深入那个地方,你很快就会找到原因。

  也许你必须走很长的一段路,因为那是你一生的经历,说不定不只一世,而是好几世的时间,你将发现你的许多伤口;那些伤口很痛,你的痛楚是由于那些伤口,那些伤到现在还会痛,还淌着血、还没有结疤。这个回溯根源的方法,带你从结果回到原因,你的伤口将会因此愈合。治疗是如何发生的?为什么这样的方法可以治疗?它暗藏了什么现象在里头?

  每当你回到过去,首先要停止做的事就是将责任推给别人,如果你还在推卸责任,表示你是在往外走,而非回到自己,这么一来整个过程就错了,你变成在别人身上找原因;「为什么老婆态度那么差劲?」于是那个「为什么」开始指向老婆的行为,当你的第一步踏错,接下来的整个步骤就都错了。

  「为什么我不快乐?为什么我不高兴?」闭上双眼,让这个问题成为你深刻的静心冥想。躺在地板上,将眼睛合上,放松身体,然后去感觉你在生气什么。别管你老婆,那只是一个借口,不管是什么,别去管借口。只是深入你自己,穿越过愤怒,将它当成一条河流,你进入其中随着河水漂流,让它带你往内走。你会在自己里面找到细微的伤痛,那是让你觉得痛的地方。

  例如,你总认为自己的长相不好看,那是你内在的一道伤口。当老婆对你很恶劣地说「你也不去照照镜子!」她让你意识到你的脸,这使你觉得很痛。或者,你一直对你老婆不忠,当她想使坏时,她又会把事情拿出来讲「你跟那个女人在笑什么?为什么你们坐在一起时那么开心的样子?」于是你的一个伤口被打到,因为你的不忠,你有罪恶感,这个伤口被触痛了。

  闭上眼睛,感觉着愤怒,让它全部显露出来,于是你才能将它的样子看个仔细,看清楚它是什么。就让这股能量帮助你进入过去,因为愤怒是来自过去的产物,它当然不会是出于未来,未来还没成形、还没从现在衍生。

  关于「业」的整个观点即在于此:业不是未来的产物,因为未来尚未发生,业也不是现在的产物,因为你根本还不知道什么叫现在,唯有成道者才知道现在是什么。你只是活在过去当中,所以业必定是从你过去的某个部分而来,那道伤必定是在你记忆中的某处。回到过去,也许伤痕不只一处,也许你发现自己有许多或大或小的伤。

  再深入一些,去找到最初的伤口,那是所有愤怒的源头,倘若你去尝试,你一定能找到的,因为它已经在那里。它就在那里,你过往的一切都还在那里,就象一卷底片,它将自己卷起来,等候你把它摊开来,开始看着这卷底片,这就是回溯过去,探索根源的过程,这个过程之所以美是在于:如果你有意识地回到过去,如果你有意识地去感受一个伤口,那道伤就会立即受到治疗。

  为什么会产生治疗?因为伤痛是由无意识、没有觉知所造成的;伤痛是无知、沉睡的一部分。当你有意识地回到过去,看着那道伤,意识就是一股疗愈的力量。

  伤口发生的当时,是发生在无意识里,你那时气得不得了,于是你做了某件事,例如你暗地里杀了某个人,没有人知道这件事,你瞒得过警察,瞒得过法官和法律,但你怎么瞒得过你自己?你知道这件事,因为它触痛了你。

  每当有人给你机会生气,你不禁会感到害怕,深恐同样的事又再上演一次,你有可能会杀了对方。回到过去,因为当你杀了人或气疯了的时候,你是无意识的,那些伤就保存在无意识里,现在你有意识地回到过去。

  回到过去的意思是:有意识地进入你当初无意识在做的事情。回到过去,凭着意识的光便能发挥治疗的作用,它是一股疗愈的力量。任何你能意识到的事情都能受到治疗,于是你不再感到伤痛。

  能够回到过去的人,他就能对过去释然,于是从前的事情不再具有影响力,因为再没有什么能抓住地,过去的一切已经结束,他的存在中再也容不下过去。当过去无法占据你的时候,你就能够在当下,不然是不可能的。

  你需要空间,你里面堆了过去那么多无用的东西,象个垃圾场一样,使得当下一点进驻的空间都没有。那个垃圾场一直在幻想着未来,所以一半的空间装满了已经没有用的东西,另一半的空间又塞满了还不存在的东西,那当下呢?就只能在门外等待着。所以说,当下只不过是一个通道二条从过去到未来的走道,只是你暂时经过的地方而已。

  要跟过去做个清楚的了断,除非你能做到这件事,否则你只是过着幽灵般的生活,你的生命并不是真实的,因为它并不存在。过去透过你而活着,已逝的一切不断盘绕着你。回到过去,任何时候当你有机会,当你内在发生了某些事:快乐、难过、悲伤、愤怒、嫉妒,这时你闭上双眼,回到过去。要不了多久的时间,你就会对这种回到过去的旅程熟稔,很快就能回到过去里,然后许多的伤口会浮现出来。

  当你见到伤口的时候,不要开始去做任何事,并不需要「做」什么,只要观照。看着、观察,伤口在那里,你只是看着,传送给你的伤口观照的能量。去看着它,不带任何批判地看着它,因为要是你批判的话,要是你说「这是不好的,不应该这样。」伤口又会关闭起来,藏匿起来。每当你指责的时候,头脑就会试图掩盖事情,意识与无意识就是这样被创造出来的,不然,头脑其实是合一的状态,并不需要有任何区别。可是你会去批判,那么头脑就必须将事情分割,把一部分收进黑暗的地窖当中,这样你就看不见,也就无须批判了。

  要做到既不批判也不赞赏,你只是一名观照者,一个不受影响的旁观者。别去否定什么,别说:「这样不好。」因为这是一种否认,否认就是压抑。保持淡然,只要观照、看着。带着慈悲去注视着它,治疗将会发生。

  别问我为什么治疗会发生,这是一个自然而然的现象,如同水煮到摄氏一百度的时候就会沸腾是一样的道理。你从来就不会问:「为什么不是九十九度?」就算问了,也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,水本来就会在一百度的时候沸腾,没有任何疑问。问题与事实毫不相干,要是水在九十九度沸腾,你也可以问为什么;要是水在九十八度沸腾,你也可以问为什么。水在一百度沸腾就只是一个自然的现象而已。

  内在的自然大陆也是一样的道理。当不执着与慈悲的意识靠近一道伤口的时候,伤口就消失了--它挥发了。没有为什么,只是一个自然的现象而已,本来就是这样,它的发生本来如此。当我说这件事的时候,我是出于我的经验在谈,你去试试看,你也可能会有相同的体验,事情就是这个样子。

  沉睡的人做任何事都不能全然。你正在吃东西,但你的人并不是完全地在那里,因为你脑袋里正在想着一千零一件事情,做着一千零一个梦,你只是机械性地往嘴巴里塞东西。你也许正在和你的女人或男人做爱,但你并不是全然地在那里,说不定你在想另一个女人,一边和妻子做爱,一边想别的

  女人,或你一边在想着生意上的事,或某样你想买的东西的价钱,一辆车、一栋房子、任何的东西--那么你是机械性地在做爱。

  要全然地在你的行动中。全然的意思是你必须要有觉知,因为没有人能在没有觉知的情况下保持全然。全然的意思是不做其它思想,当你吃东西,就只是吃东西,你完全地在当下,吃就是全部的一切,你不是只塞食物给身体,你是在享受吃。在你吃的时候,身体、心理、灵魂是和谐一致的,在你存在的三个层次中有着某种调和及深度的韵律。于是,吃东西就变成是静心,走路就变成是静心,砍柴就变成是静心,从井边挑水就变成是静心,烹调食物就变成是静心。小小的事情被转化了,变成是发光的行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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觉 察

第三章 行动中的觉察



  从核心开始

  要了解一件事,宁静并不属于头脑,所以,如果我们说:「他有一个宁静的头脑」这种话,这是胡说八道,头脑永远不会是宁静的,它的本质是反宁静的。头脑是声音,而非安静。假如一个人真的是宁静的,那么我们必须说他没有头脑。

  「宁静」的头脑是矛盾的字眼,当头脑在的时候,宁静不会在,当宁静在的时候,头脑就是不在的。那正是为什么禅宗里的僧者都说「无念」(no-mind),而非「宁静的头脑」。无念是宁静,当你的头脑不在时,你感觉不到身体,因为头脑是身体能够被感觉到的管道。假使你处于无念当中,你感觉不到自己是身体,身体就从意识当中消无,于是既没有头脑,也没有身体--只有纯粹的存在,那个纯粹的存在就是宁静所意指的。

  要如何做到这样的宁静?要如何处于这样的宁静?所有你能做的都没有用,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此。对追求宁静的人来说,这是最大的问题,任何你在做的事情都是徒然,因为这无关乎作为。你可以用某种姿势坐着--那是你的作为--一定看过佛陀以那种姿势坐着,你也可以采用那样的坐姿,但那是一种作为。对佛陀来说,那个姿势是偶发的,并不是导致宁静发生的原因,事实正好相反,那是宁静发生后所伴随的现象。

  当头脑不在,当存在的宁静达到极致,身体会象影子般紧紧跟随,会发生特定的姿势,那是最放松、最被动的姿势。但是你不能反过来做,你不能为了要让宁静发生而去摆某个姿势。我们看到一尊佛以特别的姿势坐着,就以为如果也照着做同样的姿势,内在的宁静就会发生,这个程序是错误的。对佛陀而言,是先有宁静这个内在的现象,然后这个姿势才随之而来。

  从你自己的经验来看这件事:当你愤怒的时候,身体会有某种姿势。你的眼睛会变赤红,你的脸上会有某种表情。你内在先有愤怒,然后身体会有反应,不只外在会有反应,内在也会有,你整个身体的化学性质发生改变。你的血液循环变快,呼吸的方式也不一样,你已经准备好去吵架或直接离开,但是愤怒先发生,接着身体发生改变。

  从另一极去做做看:把你的眼睛变红,让呼吸变快,去做一切生气时你觉得身体会做的事情。你可以表演,但是你无法在里面制造愤怒。这是演员随时都在做的事,当他饰演一个爱人的角色,他所做的是当爱发生时,一个人会表现出来的动作,但是他并没有感觉到爱。演员或许可以做得比你好,但爱不会因此发生,他或许可以表现得比你真正生气时更逼真,但那只是假的,他的内在并没有真的情绪。

  当你从外面开始下手时,你就创造出错误的状态了,真实的东西永远是先从核心发生,接着波动才会扩及表层。

  最深处的核心是在宁静里,先从那里开始。

  唯有从宁静当中,才会有行动(action)发生。如果你没有处于宁静的空闲,意思是,你不知道怎么在深度的静心中静静地坐着或站着,那么你所做的一切将都是反动(Reaction)而不是行动,你只是反应而已。某个人按了你一个按钮,你就跟着反应;他羞辱了你一顿,于是你火冒三丈,气呼呼地骂回去,你说这是出于自己的行动吗?不是的。容我提醒你,这是你的反应,他是操控你的人,你是被操控者;他按下一个按钮,你就象机器一样地运作,就象你按了开关,灯就亮了,你再按一次开关,灯就熄了--那就是人们对你所做的事,他们一下把你打开,一下又把你关掉。

  某个人在你面前称赞你,把你的自我捧得很高,你觉得飘飘欲仙,然后又来了一个人,他对准你打了一枪,你就应声倒在地上。你不是自己的主人,谁都可以污辱你,让你伤心、生气、心痛、焦躁、激进、抓在;谁都可以对你说好听的话,让你觉得飞上云霄,以为自己所向无敌,连亚历山大都比不上你。你依据别人对你的操控而表现,这不叫真正的行动。

  佛陀行经一个村庄,前去找他的人们对他说话很不客气,他们对他口出秽言。佛陀站住那里仔细地、静静地听完,然后说:谢谢你们来找我,不过我在赶路,下一村的人还在等我,我必须去那里。今天我没有很多的时间能和你们在一起,等我明天回来之后会有比较充分的时间,到时候你们再一起过来,明天如果你们还有什么想讲的再告诉我,现在我先告辞了。」

  那些人不敢相信他们耳朵所听到的话,和眼睛所看到的景象:这个人完全不受影响。其中一个人问佛陀「难道你没有听见我们的话?我们把你欺负到底,你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!」

  佛陀说:「假如你要的是我的反应的话,那你来的太晚了,你应该十年前就来的,那时的我就会有所反应。然而,这十年以来我已经不再为人所控制,我已经不再是个奴隶,我是自己的主人。我根据自己在做事,而不是跟随别人在反应,我所依循的是我内在的需要,你们无法强迫我做任何事情。你们要欺负我,非常好,我希望你们觉得心满意足了,因为你们做得很好;但是就我而言,我并没有接受你们的欺负,除非我收下,否则你们的欺负并不构成任何意义。」

  当某个人羞辱你时,你必须先成为一个接受者,你必须收下他所说的话,只有到那时候你才能有所反应,可是,如果你不接受,根本不为所动,保持距离和冷静,那对方又能奈你何?

  佛陀说「人们可以向河里丢一根正燃烧着的火把,在火把到达河里前它都会继续燃烧。当火把一掉入河中,它就熄灭了,因为河水冷却了它。我已经变成一条河流,你将难听的话朝我丢来,在你丢出之时它们是火焰,但那个火焰在我的冷静中熄灭了,不再有杀伤力。你所丢的荆棘掉进我的宁静后,就变成花丛。我是出于我内在自然的本性在行事。」

  这是自发性(spontaneity)。

  觉知、了解的人是行动,没有觉知、无意识,象机器人一样的人是反动。这并非说有觉知的人就只是在观照,观照是他本质中的一个面向,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出自他的观照。但别误解一件事,举例来说,全印度上下的人都误解了佛陀,于是整个国家变成一片懒散,他们以为每位伟大的师父都说:静静地坐着。」所以印度成了一个涣散的国家,失去了活力、生命力,人们的心智变得愚钝。

  唯有当你行动时,你的聪明才智才会变敏锐。当你从觉察与观照中一个片刻接着一个片刻行动,你会变得很聪慧,开始发光、发亮,整个人神采奕奕。不过,这只透过两件事才会发生:观照,还有从观照中行动。要是观照变成停止行动,你这是在自杀。

  观照应该引领你进入行动,一种新的行动,你的行动中有一种新的品质。你看着,你的内在全然地寂静,当你看到现在是什么情况之后,你从你所看到的里面做出行动。觉知的人采取响应(respond),他对所做的事情负责(Responsible),说起来一点也不错!他响应,但不反应,他的行为是出于觉知,而不是因为你的控制,差别就在这里。所以说,观照与自发性之间并没有矛盾,观照是自发性的起始,自发性是观照的完成。

  真的懂的人会行动,他的行动是强烈的、全然的,不过,他是在当下出于他的意识行动。他就象一面镜子,一般无意识的人不是象镜子,而是象照片的底片。

  镜子和底片的差别在哪里?底片曝光过一次后就不能再用了,它接受影像,因为它被影像烙了印记。别忘了,影像不是实相,实相是不断在增长的,你可以去花园里拍一张玫瑰花丛的照片,到了明天照片上的花还是没变,后天你再去看也还是一样,可是你再去看一次那个玫瑰花丛,它已经不一样了,原来的玫瑰花已经凋谢,新的又再长出来,许多地方已经不再相同。

  生命并不是静止的,它不断在变化。你的头脑就象一台照相机,总是在搜集影像,它是一本相簿集,然后由于那上面的照片你不断在反应,所以,你对生命而言从来都不是真实的,因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,我说:「你所做的一切」都是错的,你所做的从来都不对。

  一位母亲和她的儿子在欣赏全家人的相簿,他们看到一张照片,上面是一个很美的男子--浓密的头发配上性格的胡子,很年轻、很有朝气的样子。

  小男孩问道:「妈咪,这个男的是谁啊?」

  这位母亲说「你认不出来吗?他是你爸爸啊!」

  小男孩露出一脸困惑的说:「如果他是爸爸的话,那跟我们住在一起的这个秃头男人是谁?」

  照片是静止的,它会维持原来的样子,永远不会改变。

  无意识的头脑就象照相机,它的功能就象底片。观照的头脑、静心的头脑就象镜子,不会去抓取任何影像,保持着恒常的空敞。假如你去站在镜子前面,它会反映出你的模样,一旦你走掉,别说镜子背叛了你,镜子就是镜子,当你不在了,它就不会再反映你,它不再有义务去反映你。没有人在那里时,它就没有任何反映,对生命它永远是真实的。

  底片对生命而言从来就不是真实的,即使你的照片是现在照的,等照的人将底片拿出来冲洗的时候,你又已经不一样了!在那段时间里,恒河的水又不知已经流逝过多少了,你已经长大、变老了一点。或许才不过一分钟的光景,但一分钟可能是很重要的,你也许就死了?一分钟以前你还活跳跳的,一分钟之后,你也许死了,但你所拍的照片却永远不会有所改变。

  在镜子面前,如果你是活着,你就是活着;如果你死了,你就是死了。

  学着静静地坐着,让自己变成一面镜子。从你的意识当中,宁静将会化为一面镜子,然后你活在一个片刻接着一个片刻里,你如实地反映着生活,而不是脑袋里装着一本厚厚的相簿。接下来,你的双眼清晰中又透露着天真,你有清楚的洞见,永远不会对生命不真实。

  这是真诚的生命。

  跟随你的自发性

  你做的事总是根据过去,你的言行举止出于你过去所累积的经验、所获得的结论,请问你如何能跟随自己的自发性?

  过去主宰着你,因为过去,你甚至无法看到眼前,你的眼里装满了以前的一切,那像是一层厚厚的烟雾,使你什么也看不到!你的双眼几乎变盲,由于烟雾的关系变盲,由于从前所做的结论变盲,由于知识变盲。

  博学多闻的人是世上最盲目的人,因为凡事他都从知识的观点来看,使得他看不到正在发生的事。他就象台机器,将所学到的东西变成现成的机制,再从那个机制中行动。

  有一则大家都耳熟能详的故事:

  在日本有两座寺庙,他们彼此是宿敌。当家的两位住持互相仇视到连看都不愿看对方一眼,就算在路上遇到了,他们也从不会停下来交谈,就这样,历代以来的两寺的住持从未谈过一句话。

  不过,两边的住持都各有一位贴身的小男僮服伺他们,为他们跑腿做事,两位住持担心孩子们毕竟是孩子,说不定他们会变成朋友,所以其中一位住持就告诉他的小男僮:「记住,永远别去和那一间庙里的男孩玩,那边的人很危险,要躲他们躲得远远的,就象他们身上有瘟疫一样。」

  这男孩不禁起了兴趣……因为他已经听腻了讲道,反正他从来就听不懂,也看不懂经书上所写的,还有,大家在讨论的高深问题也不是他能理解的。没有人跟他一起玩,连讲话的对象都没有,所以当他被告知不能去跟另一间庙里的男孩玩时,对他来讲是个很大的诱惑,诱惑都是那样被引起的。那一天,他在路上遇到另一个男孩,他忍不住对他说:「你要去哪里?」

  另一个男孩稍微有一点哲学的熏陶--因为听多了哲学的东西。他说:「去哪里?没有人来也没有人去,它是一种发生,风带我去哪里,我就去哪里。」他曾经多次听到师父说,那就是一个佛生活的方式,象一片枯叶随风飘,风吹到哪里,她就去哪里。所以那男孩说:「我并不存在,并没有做的人,怎么有我去哪里这回事?你在胡扯些什么?我是一片枯叶,就看风带我到哪里……」

  问话的男孩被这番话吓到,一时哑口无言,因为他找不出任何话可以回答。他觉得真的很丢脸,不禁想:「我师父叫我不要跟他们说话是没错的,他们确实是危险份子。这是什么话?我只不过是问他一个简单的问题:「你要去哪里?我其实早就知道他要去哪里,因为我们都是要去市场里买菜,

  他大可简单回答我就好了。」

  男孩回去后向师父坦承:「对不起,请原谅我。您已经说过不准,但是我没听话。事实上,因为您的禁令,我反而禁不住那个诱惑。这是我第一次和那帮危险份子交谈,我只是问对方‘你要去哪里?’他却开始说出奇怪的话‘没有人来也没有人去,是谁要来?谁要去?我是纯粹的空寂。’接着又说‘我只是一片在风中飘的枯叶,风带我去哪里,我就去哪里……’」

  师父说:「我早就告诉过你了!好,明天你去到市场,当他去那里的时候,你问他:你要去哪里?当他说那些话的时候,你就说‘没错,你是一片枯叶,我也是,但当风不吹的时候,你要去哪里?你能去哪里?’就这么说,你会令他无地自容,他一定会被打败。我们之间一直都在打口水战,那些人从来没有在任何辩论中赢过我们,所以明天你一定要办妥这件事。

  隔天,男孩起了个早,将答案在心里默背了好几遍。然后,他走去那个男孩会过马路的地方,一面不断背诵着师父交代的话,将自己准备好,接着他看到那个男孩走过来了,他对自己说「好,看我的。」

  男孩走到他面前,他问道:「你要去哪里?」他心里暗自期盼着有扳回的机会。

  但是那个男孩却说:「我的双腿想走去哪里,我就去哪里。没有提到风,没有讲到空寂,也没说没有做的人这回事……这下该如何是好?他准备了半天的那套回答看起来很荒谬。现在再去讲风一点也没有意思,于是,他又垂头丧气地走回去,这时他觉得自己真是丢脸丢到家,他想;「这个男生确实懂得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,这次他说的是:‘我的双腿想走去哪里,我就去哪里。’」

  男孩回去找师父,师父说:「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跟那些人交谈!他们是很危险的,这是我们一百年来的经验!这件事你一定要解决。所以明天你再去问他:你要去哪里?然后当他说「我的双腿想去哪里,我就去哪里的时候,告诉他‘要是你没有腿……那你怎么办?’总有一次要让他闭嘴。」

  所以隔天,男孩又去问了「你要去哪里?」然后他等着回答。

  没想到另一个男孩说:「我要去市场买菜。」

  人通常都是根据过去在行动,但是生活却一直在转变。生命没有义务要符合你所下的结论,那就是为什么生命是那么令人感到困惑--对博学多闻的人来说,所有既定的答案:吉塔经、可兰经、圣经、吠陀经,一切都记在他的脑子里,你要什么答案他都有,只是,生命从来不会问同一个问题,所以他永远穷于应付。

  不再优柔寡断

  头脑从来都不是果决的,这不是因人而异的问题,而是头脑天生就优柔寡断。头脑运作的方式就是在两个极端之间摇摆,试图找出正确的路,这就象你闭着眼睛想找出门的位置,当然你就会觉得悬在两极之间左摆右荡,你,永远会处在二选一的情境,因为头脑的本质就是这样。

  知名的丹麦籍哲学家齐克果(SorenKierkegaard)写了一本书《或此或彼》(Either/Or),那本书讲的是他自己的生命经验,他说他永远没办法决定任何事情。每当他决定要怎么做的时候,另一个做法总似乎才是对的,要是他决定采用另一个做法,就会换成原先的做法看上去是对的。他一直都没有结婚,虽然有一位女士与他十分相爱,她央求他娶她,但是齐克果说:「我得好好想一想,婚姻是大事,我不能马上就答应或是不答应。」结果他一直都是单身,直到带着他的问题过世,享年四十二岁。

  他只活了四十二岁,他一辈子都在与人讨论、辩论,却从来没有找到终极的答案,意思是这个答案不会有对等的另一个极端。他一直没有当成教授,尽管他已经填妥了申请书,而且他的资格是最好的:他有许多本书十分为人所推崇,那些书相当具有重要性,一个世纪之后它们的内容依然能跟得上时代,丝毫不会落伍。他将表格填好之后,一直没办法签下名字,因为「或此或被」……到底要不要去大学教书?当他过世之后,那个表格在他住的小房间里被发现。

  他曾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来好几个小时,只为了决定要往哪一个方向走!整个哥本哈根市的人开始注意到这个人怪异的行径,小孩子们为他取绰号「Either/Or」,不管他走到哪里,街上的顽童会跟在他的后面大叫他的绰号。他的父亲眼见他这个样子,便在自己死前将结束的生意做了清算,把所有的钱搜集起来汇到一个户头里,安排每个月的第一天让齐克果收到定额的钱,这样他这辈子日子至少可以过下去……说来你会惊讶,有一天,在某个月的第一天,当他去拿走最后一笔摊付的钱之后,就在他回家的途中,他带着那最后一笔钱,倒在路上死了。那么做是正确的事,因为,过了这个月他能做什么?

  他写书,但不知道是否该出版,他留下许多未出版的书,那些书的价值很高,每本书里对世事都有着很深的洞见。对于他所写的每个主题,他都能写到最根本的东西,连小地方都巨细靡遗……他是个天才,但是他是个头脑的天才。

  头脑就会有那样的问题,你的头脑愈好,遇到的问题就会愈大,头脑没那么好的人,还比较不会有那么大的问题。通常是天才的头脑,才会卡在两极之间,而无法做抉择,他会觉得自己左也不是,右也不是。

  我从来就在告诉你,头脑的本性就是会进退两难,本来就会处在两极之中不上不下的。除非你能远离头脑,观照它所玩的一切把戏,不然你无法决定得了任何事情。即使有时候你不管头脑,径自做下决定,事后你一定会后悔,因为你所没有选择的另一半一定会在你脑海里盘旋不去,你会想:也许那才是真确的选择,而你做了错误的选择,现在又没办法知道,说不定被你舍弃的选择才是正确的选择。但是就算你真的换了选择,情况也不会有所不同,现在轮到你所换掉的选择在困扰你。

  头脑基本上是疯狂的开始,假如你太投入其中,它将会把你给逼疯。

  我以前住在某个村子里,我的房子对面住着一个金匠。那时,我常常就坐在他房子的前面看东看西,我开始注意到他有一个习惯引起了我的好奇,每当他把店门锁上之后,他会再把锁按个两、三次,确定是否真的锁上了。有一天我从河边回来,他刚刚锁好门,正准备要回家去,我对他说:「可是你还没有检查!」

  他说:「检查什么?」

  我说「你还没检查你的锁!其实他早就检查好了,我看见他拉了三次那个锁,只是,我现在因为他那样而出现怀疑的习惯,头脑随时准备好要……

  他对我说「也许我忘了,我必须再回去看看。」于是,他走回去再检查了一次。那变成了我的乐趣:不管他去到哪里,可能是在莱市场里买菜,我会跑去跟他说「你还在这里做什么?你没有检查你的锁就出来了!」

  他会放下手上的蔬菜,然后说「我马上就回去,我要先回去检查锁。」甚至是在火车站,他正在买票,准备要去某个地方,我会跑去告诉他「你在做什么?你的锁!」

  他说:「老天,难道我忘了检查?」

  我说:「对啊」

  他说:「这下走不成了。」他把火车票退了,跑回家去检查他的锁,但是要再回去搭火车已经为时已晚,火车早就开走了。他信任我的话,因为我总是坐在他房子的前面。

  渐渐地,大家都知道这件事,所以他每到一个地方,人们会对他说「你要去哪里?有没有检查过你的锁了?」

  最后他对我生气了,他说「一定是你在散播这件事,因为我走到哪里都听到大家在讲锁的事。」

  我说「那就别管他们,随他们高兴怎么讲就怎么讲。」

  他说「这话是什么意思?假如他们说对了,那我一辈子就玩完了,我不能冒这个风险。所以就算是很清楚他们也许在骗我,我还是不得不回来检查我的锁。我知道我一定检查过了,但谁又能确定呢?」

  头脑对任何事情都无法确定。

  假如你处在头脑的两极化之间,觉得怎么样都不对,这种永远在想做或不做某件事的状况,会将你搞疯,你会发疯!在你发疯以前,赶紧跳出来,从外面的地方去看头脑。

  对头脑这个东西要有意识--它的光明面与黑暗面,它的正确面与错误面,不管有哪些两极化的面向,你只需要意识到它们。从你对它们的意识当中,会有两个认识发生,第一:你不是头脑。第二:觉知有着头脑永远不会有的果决。

  头脑基本上没有能力决定任何事情,而觉知基本上就是果决的,所以,任何出于觉知的动作都是全然、百分之百毫无后悔的。

  我这辈子从没有对任何事再想第二遍,不管其它的事是否会更好。我从没后悔过,也从不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事,因为,我的存在里没有留下任何人在说这些话。我的作为一直是出于我的觉知--那是我整个人的存在。所有发生的,是一切能够发生的,世人可以说它是对或错,那是他家的事,不是我的问题。

  觉察可以带你走出困境,使你不再介于头脑的两极间荡来荡去,你会从那两者当中跳脱出来,看清那种种的两极之所以会存在,是因为你活在头脑里。当你能脱离头脑,你会惊讶地发现,那些两极是一体两面的现象--并没有抉择的问题存在。

  你的觉察使你看得清晰、彻底,你将自己放开来,让存在透过你决定。你无须去想什么是对、什么是错,让存在牵着你的手,你放松地跟着动,那就是唯一的方式,也就是正确的方式。如果你要当明智的人,这就是唯一的方法,否则你继续过着杂乱无章的生命。

  看看齐克果,他是个了不起的头脑,但由于他是基督徒,所以他没有觉知的概念。他可以思考,而且思考得十分深入,然而他无法静下来观照。这个可怜的家伙从没听过象观察、观照、觉知这些事情,思考是他仅所知道的一切,所以他所有的天份都投入在思考。他创作出伟大的书籍,只可惜他没为自己创作出伟大的生命,他活得一点都不快乐。

  完整活在每个片刻

  为什么需要梦的存在?你想把某个人给杀了,但你又不能这么做,于是你在梦中杀掉他,好让头脑得到松懈,早上起床后你觉得焕然一新--你把那个人干掉了。我不是要你去杀人,好让你不需要作梦,只要记得:如果你想杀掉某个人,把你的房门关上,去静心冥想那个杀人的意念,然后有意识地将他杀掉。当我说「杀掉他。」我的意思是把一个枕头给垂扁,或弄一个那个人的雕象,然后把那个雕象给敲碎。那个有意识的努力,有意识的静心,会让你对自己有新的了解。

  记得一件事:让每一个片刻完整,仿佛下一刻不会来临。唯有以这种方式活着,你的每一个片刻才会是完整的。你明白死亡随时都可能降临,这或许是你最后的时刻。要有一种感觉:「假如有什么事是我非做不可的,我一定要趁现在毫无保留地去做!」

  我听过一个希腊将军的故事,国王本身并不喜欢这位将军,于是他在宫廷里策划了一个阴谋,决定在将军生日的那天将他处决掉。那天是将军的生日,他正在和朋友一起庆祝,到了下午的时候,忽然,国主的秘书出现在庆生会里,告诉将军说:「很抱歉,要告诉你这件事很难,但是我必须通知你,国王决定今天下午六点钟将你处以绞刑,所以请你在下午六点以前准备好。」

  那天是他的生日,有许多朋友去为他祝寿,原来是一片笙歌酒舞的气氛,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改变,大家变得很哀伤。

  但是这位将军却说:「请不用难过,因为这将是我人生的最后时光,让我们跳完这场舞,完成这个生日宴会。现在我们没有任何机会了,所以将来我们也更不可能再有一个完整的庆生会。请不要在这种哀凄的气氛中为我送别,不然,我的头脑将会一直恋栈生命,终止的音乐和中断的宴会将会成为我的心头负担,所以让我们来完成它,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停下来。」

  为了他,大家只好又走进舞地,却无法再象之前那样尽兴,倒是他一个人跳得非常投入,他的庆祝更加深入。其它人彷佛都已经不在那里了,他的太太在哭泣,但他依旧继续跳舞、对他的朋友讲话。

  看到他这么快乐,这位秘书回去向国王禀报说「那个人很少见,他已经听到自己将被处决的消息,可是他却不会难过,他用很不一样的方式接受这个讯息,他这个人让人完全无法想象。他用欢笑、舞蹈来庆祝,他说因为那是他最后的片刻,到了这种时候,他再也没有未来,他不能浪费这仅剩的时间,他一定要活在这些片刻里。」

  国王亲自去看那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。每个人都难过得在哭,只有将军在跳舞、喝酒、高歌,国王问他:「你这是在做什么?」

  将军说:「这一直是我生命里的原则--去留意随时会来临的死亡。因为这样的缘故,我尽可能地活在每一个片刻里。不过,当然你今天话已说得很明白了,我心里十分感激,因为到目前为止,我只是在想死亡是随时有可能发生的事,那只是我在想的事;死亡会在某个地方潜伏着,那样的想法的意思是死亡不会在下一个片刻发生,因为未来仍在那里。可是你为我将过去整个抛掉,这是我最后的下午,生命现在是短暂的,我不能再拖延下去了。」

  国王听了这番话感到快乐无比,他变成将军的门徒,对他说:「请教导我!这是一种炼金术,生命就是应该这样过法,这是一门艺术。我决定不要处决你,而是希望你能做我的老师,教我如何活在当下。」

  我们一直在拖延,那个拖延变成一个内在的对话,一个内在的独白。不要蹉跎,活在当下,当你愈在当下,你就愈不需要经常性的思考,因为你对于思考的需求降低了。会用到思考是因为拖延,我们什么都要拖延,总是活在明天,明天永远不会来,也不可能会来。来的永远是今天,我们却不断为了明天去牺牲今天,可是明天根本不存在。就是因为这样,你的头脑常常去想已经被你毁了的过去,还有你为了还没到的明天所牺牲掉的那一切,然后继续再为了往后的明天拖延下去。

  对于你所错过的,你会一直想在未来的某一天追回来,你追不到的!你那介于过去和未来的压力一直都在,因为你一直错过现在,那个压力成了你内在的噪音,除非你能停止那股噪音,否则你不得安宁。所以第一件事情:试着全心全意活在每一个片刻中。

  第二件事:你的头脑是那么喧闹不休,因为你总以为是别人制造那些噪音的,你不是该负责的人,所以你一直以为,在一个比较好的世界里,有一个比较好的妻子,比较好的先生,比较好的小孩,比较好的房子,比较好的地方--一切就会没事,你就能过你的太平日子。你以为你不得安宁是因为周遭的一切都不对,所以你要怎么静得下来?

  假如你这么认为的话,假如这就是你的逻辑的话,那么那个比较好的世界永远不会发生。不论你走到哪里,这世界都是那个样子,到处你都会遇到这样的老婆、这样的先生、这样的小孩。你可以制造幻象,以为天堂存在于某个地方,可是其实到处都是地狱,以这种头脑,到哪里你都会遇到地狱,因为头脑就是地狱。

  有一天,慕拉.那斯鲁丁和他老婆在半夜里回到家。他们发现家里被闯空门,他老婆看到这副景象开始大哭大叫,她对那斯鲁丁说:「都是你的错,你为什么在我们离家前没有检查门窗有没有锁好?」

  没多久邻居也都凑过去围观,大家在议论纷纷那斯鲁丁家被闯空门的事。一位邻居说「我早就猜得到,你以前难道都没想过吗?实在是太粗心了!第二位邻居说:「你家的窗户是开着的,你出门前怎么没有关窗?」第三位邻居说:「你的锁一看就知道坏掉了,为什么你没有换上新的锁?」大家都把错怪到那斯鲁丁身上。

  于是他说:「等一等!我并没有错。」

  围观的邻居异口同声说:「如果不是你的错,那你想是谁的错?」

  慕拉说:「难道小偷没有错吗?」

  头脑总是将错怪到别人头上,你会因此得到一个错不在己的错觉,是某个地方的某个人有错,不管是张三、李四还是王五都行。这种态度是我们头脑的基本态度之一,每件事都是别人的错,到哪里我们都可以找到代罪羔羊,于是我们觉得心安理得,因为我们将包袱丢出去了。

  对一个求道者而言,这种头脑没有帮助,反而是阻碍,这个头脑就是阻碍。我们必须明白:不管是什么状况,无论你发生什么事,你是该负责的人,而不是别人该负责。如果你能负责,事情才有转回的余地,如果是别人负责,那什么都不可能了。

  在宗教性的头脑和非宗教性的头脑之间,有一个根本上的冲突,非宗教性的头脑总是认为别人应该负责--改变社会、改变环境、改变经济情况、改变政治局面,总之改变什么就对了,然后一切就会没事。我们已将事情改变过许多次,但一切还是都不对。宗教性的头脑则是认为,不管是什么事情,假如是出于你的头脑,你的日子将不会好过,你永远无法得到平静。

  去承担责任,成为负责的人,这么一来你才能去做些什么,因为你只能对自己做些什么,你不能改变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,你只能改变你自己,那是唯一可能的革命。唯一蜕变的机会在于你自己,不过,只有当我们觉得应该为自己负责的时候,蜕变才有可能发生。

  不再想当好人

  唯一的美德是觉知,唯一的罪过是没有觉知,所有出于无意识做出来的事都是一种犯罪。假如你有意识的话,你不可能谋杀任何人;假如你有意识的话,你根本不可能对别人施暴;假如你有意识的话,你不可能强暴别人、偷取别人的东西或虐待别人,只有当无意识战胜了你,在无意识的黑暗当中,各种敌人才会纷纷进到你里头。

  佛陀曾说过:当家里面灯火通明的时候,盗贼就不会去觊觎你家;要是守门的人醒着,偷儿不会想尝试采取行动;要是屋里的人在走动、说话,要是屋里还没有静下来,偷儿一点都不可能闯进你家,连想都不敢想。

  这也正是你的状况:你是一间没有点灯的房子。人在一般状态中就跟机器一样,你只是名称上被叫做人,其实你只是一台训练有素的机器,你所做的一切将都会是错的。别忘了,我说的是「你所做的一切」,就连你的美德也不例外--如果你没有觉知的话。当你没有觉知的时候,你怎么可能有美

  德?在你的美德后面,一定有一个巨大的自我。

  就连你那辛苦培养起来的高尚品德都没有用处,你不会因而变单纯、谦卑,你并无法体会神圣的境界,因为那只有当自我消失的时候才可能发生。你将会过着受人景仰的圣人生活,但骨子里其实跟其它人一样赤贪,因为你的内在世界是腐化、没有意义的。你的罪过将会是罪过,你的美德也将会是罪过;你的不道德将会是不道德,你的道德也将会是不道德。

  我不教导道德,也不教导美德,因为我知道没有觉知的话,这些东西只是虚伪的作假罢了,你也只是虚假的人。道德与美德不会使你自由,也无法使你自由,它们反过来会束缚你。

  只要一件事就足够:觉察是一把万能钥匙,能打开一切存在的锁。觉察的意思是你活在一个片刻接着一个片刻当中,随时都保持警觉,不但意识到自己,也意识到周遭正在进行的一切,并且随着每个当下的发生做回应。

  你就象一面镜子,反映出事情的样子,你的反映是如此忠实,出于你的反映中的动作都会是正确的,因为它符合真实,而且与存在的关系是和谐的。你作为并不是由你决定的,因为并没有做的人,它是从整个情境中所衍生的:事情的状况、你自己和所有的一切,全都有参与,然后从那整个一切衍生出你的作为,那不是你的作为,不是你的决定。你没有那样想,以你的个性也不会那样做,并不是你在做,你只是允许它发生。

  就象你在早晨的时候去散步,日出还没升起,你在半路上遇到一条蛇,你没有时间思考,只能反映当时的状况,你没有时间去想做什么或不做什么--你立刻就跳开来!记下这个字眼「立刻」,连一秒钟都不闪失,你立刻就跳到路的另一边。

  事后你可以坐在树下想这件事情,回想发生了什么事、你是怎么做的,你可以拍拍自己的胸口,庆幸自己做的好,但是,事实上你并没有做这件事,它是自己发生的,从整个情境中发生:你、蛇、死亡的危险、生命求自保的本能……:其它一千零一件的事牵涉在其中,是整个状况导致了你的行为,你只是一个媒介。

  这时候的行为是恰当的,你并不是做的人,套句宗教上的说法,我们说是神透过你在行事,那只是一种宗教上的表达方式,整体透过局部而表现。

  这就是美德,你永远不会感到后悔,这种行为真的是一种自由,当它发生后,它就过去了,你又是自由的,你的脑袋里不会一直再去想这件事。它既不会成为你心头上的记忆,也不会留下任何伤痕,就是这么的自自然然,你将看不到一丝痕迹。这样的作为从来不会演变成为「业」,这样的作为从来不会在你里面留下任何铭印。会变成业的行为不是真的行为,而是一种反应,反应是来自过去、记忆、由心想的,你是做决定、做出抉择的人,那不是因为你的觉知,而是因为你的无意识,那全都是罪过。

  我所要传达的讯息是,你需要的是意识,而不是性格(character)。意识是真实的,性格是假的存在体,需要性格的人,是那些没有意识的人。假如你有眼睛可以看的话,你不需要拿拐杖来帮你摸索着找路;假如你自己看得见,你不会去问别人:请问门在哪里?

  之所以会需要性格是因为人们的无意识,性格只是润滑剂,帮助你顺利应付生活中的事。葛吉夫曾经说性格就如同缓冲器,在铁路上,缓冲器被用来衔接两个火车厢,以避免两个车厢间的擦撞。或者它也象弹簧,车子装了弹簧可以开得更顺,因为弹簧有吸震的功能,所以又被叫做避震器,性格就象避震器。

  人们被教导做人要谦卑,如果你学会了要怎么谦卑,它就像是个避震器,你学会之后可以保护你对抗别人的自我,这样他们就不会对你造成太大的伤害,因为你是一个谦卑的人。假使你的自我很强,你注定会一再受伤害,因为自我是很敏感的,于是你用让车的毯子盖在自我上面,这么做能帮助你平顺地经过事情,但是你没办法蜕变。

  我的工作涵盖着蜕变,这是一所教导炼金术的学院,我要你从无意识蜕变成有意识,从黑暗蜕变成光明。我不会给你性格,我只能给你洞见与觉知,我要你活在每一个片刻中,不是依据我、社会或教堂给你的一套模式,而是依据你自己意识的那一盏小灯去过生活。

  自然地去回应每一个片刻。出于性格行动的意思是,你对生命所有的问题都有准备好的解答,所以每当一个情况出现的时候,你根据既定的模式去响应。既然是根据准备好的答案回复,那就不是真的响应,那只是反应。

  出于性格的人反应,出于意识的人却响应,他会接受当下发生的状况,如实地反映出事情本来的样子,再从那个反映中行动。出于性格的人反动,出于意识的人行动,前者是机械化的,象个机器人般行事,他脑子里装着一台充满信息的计算机,你问他任何事情,他能印出一堆已经准备好的答案给你。

  有意识的人只是在当下行动,而不是出于过去或记忆,他的响应中有着一种优美与自然,并且他的回应也忠于事情所发生的样子。出于性格的人永远赶不上生命的脚步,因为生命不断在变动,没有一刻是一样的,但你的答案却总是一样,没有任何长进,答案是无法成长的,是固定僵化的东西。

  小时候别人告诉你某件事,那件事还留在你脑海里,在你长大之后,你的生活变了,但是那个由你的父母、老师、神夫告诉你的答案还是在你里面。要是发生了什么事,你会因为那个五十年前别人告诉你的答案做出行动。在五十年的时间里,无尽的水已流逝过恒河,你的生命已经完全改观了。

  赫拉克莱特斯说:你无法踏入同一条河流两次。我告诉你:你甚至无法踏入同样的河流一次,因为河流的速度是那样地快。

  性格是停滞不动的,就象一池发臭的水,意识则是一条河流。

  那就是为什么我不给人们任何行为的规范,我给他们眼睛去看,让他们从意识中去反映,给他们镜子一般的本质,让他们在发生的事情中能够响应。我不告诉他们该做什么和不该做什么这种细节。假如你要给他们戒律的话,你所列出来的将会不只十条,因为生命是非常浩繁的现象。

  在佛教的典籍里,对于佛教的僧者有三万三千条的规定,想想看三万三千条的规定!对于曾经发生过的任何情境,他们已经设好答案了。可是,你要怎么记得住三万三千条规定?一个精明到能够记下三万一二千条规定的人,一定能找到漏洞,要是他不想遵守某项规定,他总想得到办法不去照做,或是他想做某件事情,他也一定找得到方法去办到。

  我听说过一个基督教的圣人的故事:有个人打了这位圣人一巴掌,因为他在那一天早上演讲时讲到:「耶稣说如果有人打你一巴掌,你要把另外一边的脸再让他打一巴掌。」

  这个人想要试试圣人是否能做到自己所说的话,所以他真的去打他,而且下手不轻。圣人也果真如他自己所说的,把自己的另外一边脸给他,不过这个人也不是省油的灯,他第二次打的力道更重,然后他很惊讶,因为这一次圣人卯起来将他痛扁一顿。

  那个人说:「你在干什么?你是圣人耶,而且就在今天早上你在演讲里自己讲到的,如果有人打你一巴掌,你要再把另外一边的脸再让他打一巴掌。」

  圣人说:「没错,不过我并没有第三边脸,而且耶稣也没说打完两边脸以后的事,我现在是自由的,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,耶稣并没有说后面该怎么做。」

  同样的事也一模一样发生在耶稣身上过,有一次耶稣告诉一个门徒:「要宽恕七次。」那个门徒说:「好的。」耶稣听他说好的」样子有点令他怀疑,于是他又说:「我说的是七十七次。」

  门徒听了有点受到影响,不过他还是说,「好的--因为数字不会只到七十七就没有了,那七十八呢?第七十八次时我总可以自由地做我爱做的事吧?」

  你能为人们立下多少规矩?那么做是愚蠢、无意义的。那就是为什么宗教里的人并没有宗教品质,因为他们怎么样都能找到那些戒规里的漏洞,他们永远能找到走后门的方式。依据性格行事的人,他们顶多只能给你看一层薄薄的假面具,只要去抠一抠你圣人的脸,你会发现一只动物隐藏在面具后方,他们表面上看起来很好看,不过那只是表面。

  我不要你成为肤浅的人,我要你有真才实料。不过,真正的改变是经由你的本质核心,而不是在表面做做工夫而已。性格是一张表面彩绘的面具,意识才是你核心的蜕变。

  当你一看到自己的错误时,那些错误就会象干枯的叶子一般散落,然后,就不需要再做什么,看清楚它们就足够了。只要觉察到你所做的错事,那就够了,就在你的觉察当中,它们开始消失、挥发。

  只有当一个人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,才会一再犯同样的错。无意识是重蹈覆辙的必需要件,就算你试着想改变,也只是换个形式或样子去犯同一个错误,你只是换汤不换药。你将会改装,或用替代品,但你无法丢掉它,因为你根本没看出那是个错误,别人说不定会告诉你你的错误,因为他们看得出来……

  那就是为什么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有多么优秀、多么聪明、多么清高、多么神圣,但没有人同意他的看法!理由很简单:当你看别人的时候,你看到他们实际的样子,但对于你自己,你带着梦幻、美梦。你对于自己的认知或多或少就像是个神话,与现实一点关系都没有。

  当一个人看到自己的错误,一个根本上的改变就启动了,所以,历代的诸佛总是只教导一件事--觉察。她们不教你人格,人格是牧师、政客教你的,请佛们教导你「意识」(consciousness),而不是「道德良心」(conscience)。

  道德良心是别人玩弄你的技俩,他们告诉你什么是对与错,将这些想法灌输在你身上,而且是从小就开始灌输你,那时你是如此地天真无邪、如此敏感、如此脆弱,要塑造你很容易。你从一开始就受到他们的制约,那个制约叫做「道德良心」,那个道德良心控制了你往后整个人生。道德良心是社会奴役你的策略。

  诸佛教导意识。意识是指你并不从别人那里学习什么是对的,什么是错的。你不需要向任何人学习,你只要进入内在,单单是内在的个人之旅就足够了,你走得愈深入,就会有愈多的意识被释放出来。当你到达自己的核心时,你是那样大放光明,黑暗根本不存在。

  当你在你的房间里点上灯时,你并不需要去赶走黑暗,眼前的灯已经足够,因为黑暗只是因为没有光的存在,你之所以失去理智,还有你的疯狂也是同样的道理。

  有一个穿着打扮象希特勒的人去找一位心理医生。

  「你可以看得出来,我根本一点问题都没有,」这个男人说,「我有世界上最好的军队,还有享用不尽的财富,你可以想象我过着多么舒适豪华的生活。」

  「这么说来,你会有什么问题?」医生问他。

  「是我老婆。」这个人说,「她以为她是魏佛夫人(MrsWeaver)。」

  不要取笑这个可怜的男人,他不是别人,正是你。

  有一个人走进一家裁缝店里,他看到某个人正用手将自己吊挂在天花板的正中央。

  「他吊在那里做什么?」这个人问裁缝师。

  「喔,不用理他,」裁缝说,「他以为自己是一颗电灯泡。」

  「怎么你不告诉他,他并不是电灯泡?」这位客人有点吃惊。

  「什么?」裁缝师回答,「然后让我摸黑工作不成?」

  当你看到自己的疯狂,你就不再是疯狂的,这就是看一个人有没有疯的唯一标准。同样的,当你知道自己的无知,你就变成有智慧的人。

  底尔菲城(Delphi)的祭司宣布苏格拉底是全世界最有智慧的人。有几个人冲去告诉苏格拉底说:「好消息!好消息!底尔菲城的祭司已经宣布说你是世界上最有智慧的人。」

  苏格拉底说「那是胡说八道,我只知道一件事,就是我什么事都不懂。」

  那几个人觉得很不解,他们回到神庙里向祭司说「你说苏格拉底是世界上最有智慧的人,可是他却否认这件事,还反过来说他根本是无知的人。他说他只知道一件事,就是他什么事都不懂。

  祭司听了之后笑了起来,他说:那就是为什么我宣布他是全世界最有智慧的人,原因正是在于他知道自己的无知。

  无知的人相信自己是有智慧的,疯狂的人才会以为他们是清醒的。

  我们总是向外看,这是人性的一部分,我们看着所有人,除了我们自己,所以我们对别人的了解多过对自己的了解。我们对自己一无所知,不知道自己的头脑是如何运作的,从没有往内观察自己。

  你需要做一百八十度的转向,静心所做的就是这个转向。你必须闭上眼睛开始往内看自己,刚开始你只会看到黑暗,许多人会吓跑,因为表面的地方才有光。

  是的,外面有光,不过那个光将无法让你也一起发光,那个光一点也无法帮助你。你需要内在的光,那道光的来源是在你的本质里,而且不会被死亡给熄灭,那道光是永恒的。你拥有那道光,你有那个潜能让它燃烧起来!你天生就带着它,只是你将它放到身后去,从没看过它一眼。

  原因在于,好几世以来你只向外看,那是一个机械性的习惯。连你睡觉的时候,你都只看着你的梦,而梦是外面的反射。当你闭上双眼在做白日梦或当你在思量些什么时,那表示你的兴趣也是在外面。这是你长期以来的习惯,期间甚至不曾有任何片刻的中断,也没有一扇小窗,让你能看进自己的本质里,看看自己是谁。

  在一开始的时候,那是个艰巨的挣扎,是很困难,但并非不可能。假如你能果敢一些,假如你承诺自己要探索内在,那迟早就会发生。你只要不断去下工夫,不断地和黑暗音斗,很快你就会通过考验,进入光明的境界。那时的光是真正的光,这比太阳或月亮的光还真实,因为一切外在的光都是暂

  时的。连太阳也会有耗竭的一天,不只是一盏小灯在经过彻夜燃烧后会在早上熄灭,就连能源巨大的太阳也每天在消耗当中,迟早会变成一个黑洞,不再有任何光与热,不管它能活再久,都不是永恒不灭的。

  内在的光是永恒不灭的,它既没有起始,也没有结束。

  我没有兴趣告诉你去扬弃你的错误,然后去改进自己的性格,做一个好人,不,我一点都不想那么做。我对你的性格根本没有兴趣,我只对你的意识有兴趣。

  让自己变成警觉、有意识的,往自己的内在一直不断地深入,直到你发现你存在的核心。你住在表层的地方,那里是使你痛苦的地方。当你进入自己愈深,愈多的宁静将会散布开来,在那些宁静、光明、喜悦的体验之中,你的生活开始进入一个不一样的次元,曾有的失误与错误开始消失不见。

  所以不用担心那些失误与错误,只要开心一件事、一个现象,将你的能量投注在一个目标,那就是要如何更有意识,要如何更觉醒。假如你将你一切的能量全部都投进去,它一定会发生的,这是无可避免的事,因为这是你与生俱来的权利。

  伦理与道德所关注的是好与坏,例如一个诚实、真实、诚恳、可靠的人是好人--根据伦理与道德而言。

  一个有觉知的人不但是好人,他还远超过好人。对一个好人来说,「优秀」就是一切;对一个觉知的人来说,「优秀」只是一个附属品。当你意识到你自己的本质,你不可能不优秀,那时你并不需要任何努力要成为一个好人,那是你自然的呈现,正如树木是绿色的,你是优秀的。

  但是好人不见得是有觉知的人,他的优秀是很辛苦才得到的,因为他必须和坏的特质奋战,例如说谎、偷窃、不老实、激进,这些都在好人的身上,只不过他将它们压下去,这些被压抑的特质任何时候都可能会爆发出来。

  好人很容易就摇身一变成为坏人,因为他身上带有那些被他努力压抑下去的坏特质,那些坏的特质平常只是处在蛰伏状态罢了,一等他松懈下来,它们就会跳出来。而且那些好的特质只是被培养出来的而已,他不是天生就是那个样子,他很努力地试着不要说谎、要诚恳、要诚实,但是那一直是个努力,而且很累人。

  好人永远都很严肃,因为他随时都在担心害怕那些被他压抑的坏特质。他的严肃是因为他心里希望能因此而被嘉奖,他所渴望的是受人的敬重,你所谓的圣人绝大部分只是「好人」

  要超越「好人」只有一种方法,那就是让自己更觉察。觉察不是要去培养出来的,它已经在那里,只需要你去唤醒它。当你将它完完全全唤醒之后,一切你所做的都是好的,一切你不做的都是不好的。

  好人必须万分努力才能做好事,避免做坏事。坏事对它来讲是一个经常性的诱惑,那是一个选择,时时刻刻他都必须选择当好人,不能选择做坏事。例如,象甘地这样的人是一个好人,终其一生他都努力地要待在好的那一边,但是,甚至到了七十岁,他作梦还会梦到性,苦恼的他说道:「就清醒的时候来说,我可以完全不受性的影响,可是睡觉的时候我能怎么样?所有白天压抑的东西到了晚上就会跑出来。」

  这显示出一件事,那些被压抑的东西没有跑去别的地方,而是一直在你里面等待着,等你一松懈下来,等你不再努力的时候--至少睡觉时的你是这样的--所有你压抑不做的坏事开始出现到你梦中,你的梦所呈现的是你压抑的欲望。

  好人总是处在冲突之中,他的生命不是欢欣喜悦的,因为他笑的时候不能痛快的笑,唱歌的时候不能痛快的唱,跳舞的时候不能痛快的跳,什么事他都要批判一番,他有满脑的谴责与批判,因为他自己很努力的要当好人,他也用同样的标准评断别人。他不能接受你本来的样子,除非你有达到他那些当好人的条件。由于他无法接受别人本来的样子,他就说人们的不是。你的圣人们对别人都是充满批评的,就他们而言,你是有罪的人。

  一个真诚的、有宗教品质的人不会这样,他不会有批判、不会有谴责。他知道一件事,没有所谓好的行为,也没有所谓坏的行为,只有觉知或不觉知这回事。甚至,你可以无意识地去做某件事,那件事在世人的眼中是件好事,但对有宗教品质的人而言却不是如此。你或许做了某件坏事,而被全世界的人臭駡,除了有宗教品质的人例外,他并不会怪你,因为你是无意识的,你需要的是慈悲,而不是批判。你并不该下地狱,世上没有人应该下地狱。

  你的觉知必须来到一个顶点,了解并没有选择或不选择的问题,你只是出于纯真为善,就象你的影子跟随着你一样自然,没有特别努力。当你跑时,影子就跟着你跑;当你停下来,影子就跟着停下来,影子并没有丝毫的努力。

  有觉知的人跟好人是不一样的,他本来就是好人,但是他好的方式是那么不同,他做事情出发的角度是那么不同。他的好不是因为他的努力,他的好是因为他有意识。在意识当中,一切坏的、邪恶的、谴责性的字眼都会消失,如同黑暗消失在光明中。

  宗教决定只要道德,宗教里的道德规范对社会有用,但对你、对个人没用,那是社会所创造出来的方便,当然了,如果大家都去偷窃的话,日子就难以过下去,或是大家都不诚实,你根本无法生存。所以在最基本的层面上,道德规范是社会所需要的,有它的实用性,不过并不是一个宗教性的革命。

  不要满足于只做个好人。

  记得,你必须来到甚至不需要去想什么是好、什么是不好的境界。你的觉察、你的意识直接会带你朝向好的事情,你无须压抑。我不会说甘地是个有意识的, 人,他只是一个好人,他真的很努力要当好人,我对他想当好人的意图没有质疑,不过他太执着于那件事了。 (责任编辑:www.gongwin.com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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